合物从他那张万般不变的脸庞上缓缓而下，滴落在地面，似水纹的溅射模样映出青色天幕，仿若点缀在坟茔前的淡色野花。
他清楚为什么青年还没下杀手——只听得凌霄峥开口：
“......于是你犯下了诸多罪行。”
“你不是没想过退路：大肆宣扬调查事件，仿佛不怕凶手注意到，实际是早已经准备好了‘被凶手杀死的杰克医生’的结局，并坚定不移地执行着。”
“那么，在这个故事中，我们的城主大人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他给予了你什么？他要求了你什么？”
“还有，什么是‘纯粹’。”
“告诉我，如何？”
看着把玩齿轮的男子，杰克医生明白，哪怕局势怎样更易，胜负天平再也不会向他倾倒；自失去那枚徽章，青年就已抓住制胜的瞬间，无论是力量还是谋略。
他坦然回答：“我并不清楚。”
“城主......赐予了我暗魔法的力量，放任我去释放怒火。”
“他要求：去‘净化’自身，当到达‘纯粹’时，能为他所用——”
“说来奇怪，当我狩猎罪人，将他们卑鄙的灵魂撕扯成粉碎，我的确释怀了诸多杂乱情绪，或许这就是‘净化’。”
抚摸胸口，医生喃喃自语：“......直至‘纯粹’。”
止步，青年沉默些许。
片刻后他询问：“我整理过卷宗，不只是明面上的恶人受戮，那些大商人，乃至于烟花女子又作何解释？”
“作何解释？”
医生笑了。
他肆意地笑，张开双臂，使身体大幅度起伏；他张狂地笑，使暗影再度笼括全身，覆盖以罪恶的深色甲胄；他悲哀地笑，从虚无中抽取出修长武器，直指不可战胜的对手。
“商贾之人，敛财害民；烟花女子，传播疾疫。”
“我只不过是，为他们治病而已！”
他发起不畏死的冲锋。
但下一刻——
青年以手向下虚按，化魔的杀手瞬间被压倒在地。
“先慢点找死，还有问题要问，”凌霄峥敲敲身后的天幕，意有所指，“她估计在外面看着了，你应该庆幸面对的是我，不是么？”
杰克医生陷入进退的两难，惨淡地扯起嘴角：“那个薇儿？”
“我终于想起了这个名字了......”
“一年前，医院突然接收了大批重伤人员，其中甚至有三名金级法师，他们都来自‘血影’组织，神恩城里庞大的黑暗世界。”
“我本以为收剿者是来此监押的教皇卫队，但一问才知道不是：卫队只是过去替那位收尾的而已。”
“是的，只有一位。”
“她用了半日，进行了一场骇人的‘清扫’。”
“......”
“但为什么？”
“你们现在又在干什么？拥有如此力量，却不想着为正义付出，”医生的面容走向扭曲，嘶吼着，“你们凭什么拥有这般力量！凭什么阻止我！”
凌霄峥摇摇头：“质疑我，你还不够格。”
“不过自诩正义，你比起他们，差得太远。”
邪魔入侵神恩城，燃尽自己的韩奇；魔兽肆虐大教堂，战斗到最后一刻的妃莉娅；拼死付出，哪怕自裁也要为他创造可能的莱恩......
——以及那些知道或不知道的人们。
“呵，”医生再次尝试攻击，依旧无果，“那我呢？”
“我漂泊不定的一生，谁来肯定？”
“而你又做了什么，陪你的伴侣玩侦探游戏？你不也是在自诩为正义么？为什么不顺着我的意愿，就让‘杰克医生’消失？为什么？”
他拼命发问，仿佛就能为风中残烛的性命续上生机，哪怕使理智走向崩溃。
面若冰霜的青年逼近，再度取出长枪。
“凭什么？”
“就凭我是冒险者，”
那是一切的起始，旅途的第一站。
“也是初级魔法师，”
逐渐探索未知的世界，予以学习。
“还是光明会的一员，”
与他们相处的温馨，还能继续追忆么？
“更是神恩城的拯救者。”
屹立万众前，困于谎言与真相的迷离。
“呼。”
他站定在杰克医生面前。
“至于是谁为你的人生画上句号？你听好了——”
“是我，凌霄峥。”
黑影一闪，医者如释重负地闭上眼。
鲜血浸染衣襟，如温暖的怀抱。
依稀间，他好像又回到了与妹妹相拥取暖的冬日......没有利益的纠葛，没有理想的烦恼，仅仅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