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饭,又说道。
“什么意思?”我皱着眉看他。
“你母亲的强硬举动似乎对冯朝阳造成了一定的实质影响。”他把我的饭盘往我面前推了推,“文学院的建设有他相当一部分的资金支持,你有听闻过吧。”
“听说过。”
“嗯,这也是校方不得不特殊照顾冯泽安的原因,不过,”他顿了顿,“由于你母亲的缘故,那笔翻修的资金也被翻出来调查,顺藤摸瓜带出了冯朝阳的一些负面信息。”
“你的意思是?”我蓦地意识到他话里暗藏的深意,冷汗瞬间岑湿了脊背。
“冯朝阳是个生意人,明面上也确实出资做了些光彩事,有的事,他也有顾虑。”他指了指我面前冒着热气的盘子,“再不动筷可要凉了。”
我此刻哪里有胃口,便摆手催促道:“冯朝阳到底有何打算?”
“你别急,冯朝阳现在还没有什么动静,倒是冯泽安,”他说,“因为成长环境的缘故,他认识一些社会上的人。”
“他没有因这件事受任何影响,现在还想对我们做什么?”对这句话我不觉得意外,冯泽安一向跋扈,想到我出院后他全无一丝歉意,我不由得怒从中来。
“他们已经去过工地一次了,你母亲现在工作的地方。”
我的手猛然一抖,瞬间绷直了身子,周遭的空气都似乎都已凝结。“是今天吗?他们去做了什么?”
“别紧张,这是三天前的事,看来她在你面前什么都没表现出来。”他用眼神示意我放松些,“他们上次去,是让你母亲立即停止向上级反映,否则会让他知道后果。”
“受害人是我们,理应受到惩罚的人安然无恙,我们现在却被人威胁,这合理吗?”我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声音陡然提高,周围几张桌子的客人都把视线投过来。
他皱眉盯了我一眼,又把帽子压得更低了些,低声说:“我之前和你说过的事,你可以考虑了。”说完,他从兜里掏出两张纸票放在桌上,用手指点了点,起身离开了小店。
我垂下头,虚视着桌上已无热气的餐食,久久没有动作。周围的几个顾客见我木然地坐着,也渐渐没了兴趣,须臾,店里的谈笑声混杂着氤氲的热气,又渐渐浓烈了起来。
两轮昼夜随风而去。
清净的秋风捎着细密的冷雨扫进阳台的时候,楼下簇拥着的银杏树正伸展着交错的枝丫,繁叶在风中如浪般翻涌着,呜咽的风声从树梢间卷过,转瞬拂过我的耳际。
我回身走到躺在里屋的母亲身边,拿起床头柜上的热毛巾沾了点热水擦了擦她的嘴角。淤肿消退了些,残留的血迹也被擦拭干净。在昏黄的霞光下,脸颊上厚重的掌印仍清晰可见。她已沉沉睡去,低微的呼吸声恍若婴儿的呢喃般弥漫在窄小的屋子里。
我叠起毛巾放进搪瓷盆里,轻着脚步离开。
身边的路人都撑起了伞,密密匝匝地人流中仿若盛开了朵朵莲花,在霏霏细雨中摇曳着,唱着属于秋雨和黄昏的歌。
我走到离家很远的一处小店,摘下了门前柜台上一部红色电话机的听筒。
“哪位?”
“林羽。”
“……想好了?”他低声问。
“嗯,是。”
“这个电话是?”
“公用电话,离我家和学校都很远。”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沉闷又悠长的叹息,沉默被打破前的数秒仿佛如我至今熬过的岁月般漫长。
“那就看你的了。”
电话倏地被挂断,我徐徐放下听筒,屋檐外的风雨声忽然又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