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萨姆两轮马车不急不慢的行驶在泥尘土路上,站在厢后的车夫有滋有味的哼唱着农间小调,娴熟的操纵马车避开横穿道路的行人,只有旁边驶过克拉伦斯四轮马车时,他才会停止哼唱,斜睨一眼对方,用极小的声音暗骂一句蠢货。
对此,马维早就习以为常了,两轮马车和四轮马车虽算不上仇敌,但二者之间的关系绝不和睦,前者觉得四轮马车又吵闹又阴暗又不舒适,只有傻瓜才会选择它,后者则认为两轮马车是躺在寒风中吃灰的蠢蛋,毫无优雅可言。
或许都对,又或许都不对。
下午3:30分,在难得出现的阳光中,汉萨姆两轮马车来到了最南边的比尔集市,缓缓停在街口后,车夫跳下后厢,亲自替马维打开车门:“神父,车费是9便士。”
两轮马车的起步价是6便士,在三公里的范围内都是这个价格,超出三公里以后则按照每公里3便士的价格计算,四轮马车比它要贵出一倍,跟王都的价格一样。
马维掏出钱包,从里面拿出9枚铜色的,和先令一样刻有罗德四世的硬币,递到了车夫手中。
“祝您一切顺心。”
确定数量没错后,车夫小心翼翼的将硬币揣进大衣内侧,麻利爬上后厢,向马维抬帽行礼后,调转车头,飞快的离开了。
他可不指望能够在比尔集市招揽到客人,穷人区能坐得起马车的人可不多,罗斯大道附近才是揽客的好地方。
空气中夹杂着煤灰和一丝古怪的臭味,地面湿漉漉的,不远处阴暗潮湿的巷子里,一群游手好闲,穿着不合体绒夹克的男子正目不转睛的盯着马维。
不过在看了几眼后,他们选择收回目光,放过了这只衣着不菲的‘肥羊’。
因为有几名和他们打扮差不多,看起来12、3岁,脸上脏兮兮的小孩子,跑到了马维面前。
“神父!”
领头的是个长雀斑的少年,名叫买买提,从小在孤儿院长大,9岁就出去工作了,或许是不怎么晒太阳的缘故,他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身体也瘦弱的像根麻杆,只有一双灰色的眼睛炯炯有神。
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两男一女,都和买买提一般年纪。
“买买提、阿莫、弗德里克、萨拉.”马维念出了他们的名字,微笑道:“下午好。”
“下午好,神父!”买买提四人异口同声的说。
“伱们没去制衣工厂上班吗?”
马维疑惑的问道:“如果没有你们扫除绒毛、装填线圈,那些巨大的手摇纺纱机可就无法正常运转了。”
“艾伯特先生购买的新式织布机到了,需要半天的时间安装调试,所有工人都放假了呢!”
系着马尾辫的女孩萨拉回答道:“孤儿院那边也没有需要帮忙的,于是买买提就建议我们来集市”
“萨拉!”
在买买提的大声呵斥中,萨拉缩了缩脖子,及时住了嘴。
其实不用她说,马维也知道买买提四人跑到集市来做什么。
孤儿院里大多都是没有工作能力,等待领养的小孩子,养活这么多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像买买提这种年纪稍大的孩子,就需要外出工作赚取外快。
艾伯特·豪森虽然是一位有良心的老板,但他的工厂只是个小作坊,每周只能支付给这些打杂工的孩子们8先令,一个月也才1镑12先令,而绝大多数工资都要交给孤儿院的嬷嬷,所以买买提四人就会趁着休息时间,跑到人多的集市上,做些小偷小摸的举动。
马维当然知道偷东西是不对的,买买提他们也知道,可又能怎么样呢?
对饿肚子的人讲道德,本身就不道德。
“你们来的正好。”
马维说:“上次你们帮我打扫了教堂,所以这次我要请你们吃东西,你们想吃什么?”
萨拉的眼睛亮了起来:“抹了很多很多甜黄油的面包!”
“好,咱们走吧。”
拉起萨拉的小手,马维带着买买提他们穿过喧闹的集市,来到了梅尔夫人烘焙房。
刚一进门,浓郁的麦香气便扑面而来。
“欢迎光临.”
在柜台后忙碌的梅尔夫人听到大门处响起的铃铛声,立刻放下手中揉搓的面团,摘掉满是麦粉的袖套,掀开帘子,从后屋走了出来。
“马维神父,您又来了。”
看清来人,梅尔夫人笑容更甚,连眼角的褶子都深邃了几分。
作为老顾客,马维每周都会来到烘焙屋购买大量的面包、黄油,其中大部分都会托她送去孤儿院,得益于这个举动,梅尔夫人不仅成为了真理教会的信徒,而且面包的售价也极为低廉。
南区的人都是吃梅尔夫人的面包长大的——在比尔街流传着这样一句话。
“120磅小麦面包、24磅黄油,跟以前一样。”
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