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孙太医来诊平安脉了。”凝星走进殿道。
孙太医乃宇文济派来的人，是宫里专门照顾妃嫔孕事的太医。
从前在东宫时，柳明悟偶然小产，还是他给调养的身子。
“真是许久不见孙太医了。”
柳明悟斜倚在鹅黄祥云纹妆花缎软枕上，笑意不达眼底。
她从前的小产之事疑点颇多，她不信这位孙太医毫不知情。
幸好这会，她早有准备。
“谢娘娘赐座，微臣先来给您诊脉。”孙太医生着一张忠厚老实的脸，笑起来很含蓄，然而却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柳明悟却没伸出手，淡淡地勾起唇角：“本宫最近听说了京中的一个趣事，想讲给你听听。来，凝星。”
凝星闻言后走到孙太医身边，绘声绘色道：“听说永宁坊内有人私开了家赌坊，那的常客里有位姓孙的药商，出手阔绰，去一次就能挥霍白银数百两。”
“就算银子花完了，也能用名贵的药材补上。故而那的人都笑谈曰，这个药商种药材只为赌，不为卖。”
这段话刚说完，只见孙太医呼吸一滞：“确实有趣。”
“本宫敬你在宫中侍奉多年，甚有苦劳，不想直接拿了证据去陛下那。”柳明悟轻挑黛眉，说得倒是很客气。
“皇后娘娘......”孙太医不知该怎么回答，汗流浃背。
他的赌瘾非常严重，将家里三间宅院和二十几亩地都输出去了，最后连亡妻的嫁妆也没能留下。
为了能继续赌，他只好偷偷将宫中的名贵药材拿出去卖了。这种事在太医之间不算少见，反正给主子们用的东西都精细，能“剩下”许多边角余料，查不出来。
关于这些，柳明悟都知道。
因为孙太医常去的赌坊，正是先前黄尚宫的女婿所开，幕后之人乃京兆府尹。
“唉，本宫毕竟还怀着皇嗣，到底要为孩子积福啊。”柳明悟看出孙太医的动摇，叹口气，“这有三百两银子，虽然不多，但也算一点点心意。”
事已至此，孙太医赶紧使劲磕头道：“微臣谢皇后娘娘心善，愿意听从您差遣。”
“快起来吧，其实本宫也不用你干什么，只要你向陛下禀报本宫胎像不稳、恐怕难以平安生产。”
柳明悟语罢，直视孙太医，别有深意道：“这样蓄意隐瞒的事情，你应该很熟悉。”
这下孙太医才是真害怕了。
难道皇后在暗示先前小产的事，可真是要他命了。
“微臣...微臣遵命。”孙太医尽力收敛恐惧，躬身退下。
“娘娘，您在和他打什么哑谜？”凝星还不太明白。疑惑问道。
柳明悟回忆起之前小产的细节，缓缓讥笑一下，又摇摇头：“没事，你们先下去吧，我想小憩片刻。”
关于凶手是谁，她已经有了猜测——
多半是宇文济。
当时自严月儿死后，宇文济表面平静，实则总环绕着一股子阴冷，她不信对方不会因为真爱的死而牵连自己。
并且宇文济还忌惮着自家兵权，无论从哪方来说，此人的嫌疑都最大。
......
紫宸殿。
宇文济刚批阅完奏章，烦躁地揉着眉心，问向跪在殿中的孙太医：“皇后的胎象怎么样？”
“禀陛下，皇后娘娘自之前小产后伤了根基，元气亏损严重。所以娘娘这次怀孕，情况并不乐观。”孙太医按照柳明悟的吩咐回道。
“怎么会这样？”宇文济先是一愣，涌上几分愧疚，而后竟然松了口气，“可对生产有影响？”
孙太医点点头：“只怕是......”
“罢了，你先下去吧，务必尽心调养皇后身体，让她平安生产。”
宇文济疾言厉色，仿佛对柳明悟非常关心。
而后他沉默半晌，又叫来唐忠：“你去朕的私库里挑些补品，往年各国各地送来的东西都挑挑，送去凤仪宫。”
“是。”唐忠应了一声。
这般消息也慢慢传到丽妃耳中，引得她异常惊喜。
“果真？”
“是呢，奴婢听的真真的。而且奴婢也让人打听过孙太医开的药方了，都是大补之药，若皇后这胎很好，用不着喝这种药。”
她的宫女菡萏点点头，正色回答道。
“好哇，那便不用在皇后那费心思了。”丽妃长舒口气，却没有松懈精神。
“这下娘娘能歇息几天，不用苦苦思虑计策了。”菡萏拿起包了黄铜的檀木小锤，给她捶着腿。
丽妃轻笑一声，否认道：“错了。皇后不值得咱们琢磨了，那个溶云值得。”
“她？”菡萏聪慧沉静，立刻察觉到丽妃的用意，“是啊，她出自凤仪宫，若是诞下皇子，必是由皇后抱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