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不改看着密密麻麻的图纸,脸上洋溢着兴奋。他看不太懂,但是他能明显地从中察觉到,谢康对此事不仅仅是上心那么简单。
他甚至细致到哪里需要地道、哪里需要明渠,汇总在哪里,哪些直接排向田里,哪些直接排向坊外的溪流里。不仅如此,谢康甚至细致到哪里的路用什么样的石材,哪里不用石材,直接换成木板等等一系列的问题,都密密麻麻地被展示出来了,果真如谢康之前所说,他是真的一直想最这件事了。
两人商量以后尽皆红光满面地走出公堂,邹不改向谢康拱手到:“谢先生之才,是坊里乡亲之大福啊!银子的事情不用管,邹家不收利息。”
谢康被排挤前至少还是当年的科试榜眼,倒也听过不少溜须拍马之词,可邹不改的却让他十分受用,心内欢喜:自己可不就是为了百姓好嘛,看这老乡过上好日子,自己再怎么苦也是值得的。他躬身回礼了几句,便匆匆离开,去做需要搬家的老乡的思想工作,他不打算出太多的银子,毕竟修路的钱还是借的,可是这样下来愿意搬家的百姓可能就很少了,谢康不得不提前去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这个问题之前邹不改也听谢康说过,不过他并不认为难度会太大,该有的补偿都会有,还送房子,百姓很难拒绝,不过邹不改认为最关键的谢康并没有察觉到,那便是这位谢先生对百姓的好,百姓怎么可能看不见。
坊外,一行马车缓缓驶来,不过是马车里的公子哥见众人都有些疲惫,让人先到眼前的坊休息片刻,再度进城。公子哥看了一看坊牌,问车夫:“刘公公,这儿之前有这么个长顺坊?”
被叫的车夫回头,笑盈盈地回答道:“殿下多年未归故乡,这长顺坊是户部买给一个富商的,奴才来借您之前曾在这里落脚过,倒是个避世的桃园。”
公子哥点点头,放下了车帘。车队慢慢驶入长顺坊,新来的捕头看着这牌面知道这主人家不是个简单的,于是马上派人回去通知少爷和谢先生,自己则是迎了上去,看着前面马上普通打扮的人,捕头抱拳问道:“敢问各位何处而来,入我长顺坊何事?”
不多时,马车旁的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走了过来,正式之前被称呼为刘公公的车夫,他笑着对捕头作揖:“这位小哥,我们是从北境城来的商户,准备去许都采办点稀罕货,弟兄们路途遥远都累着了,就想来休息休息,顺便收拾收拾,也好别被人当羊了不是。”
捕头点点头,向刘公公指着几个地方,分别是客栈和一些商铺,而后便放行了,不是长顺坊不让人进,只是带这么多护卫,捕头不得不多上几分警惕之心。
等到邹不改赶到酒楼时,就看见大堂内坐满了一大片人,看着忙活得半死的几个伙计,邹不改径直走向掌柜:“人呢?”
掌柜见到来人,高兴地合不拢嘴:“少爷,那位富商在二楼用饭呢,您上去一眼便能瞧见。”
邹不改点点头:“东西不够直接去买,别省着,这几位是贵客。”
掌柜点头应了下来:“已经叫人去买了,小的可不敢怠慢。”
邹不改走上二楼,一眼便瞧见坐在窗边,正喝着酒的锦衣俊年。邹不改见那人瞧见了自己,便走上前打招呼:“想必公子便是北境城来的商人吧,在下邹不改,是这长顺坊的坊主。”
那人起身,看着这位比自己年轻几岁的坊主,递上了一杯酒:“在下赤澹,以前也是做着赤国的生意,不过这几日来这边采买,多有叨扰。”
邹不改接过酒杯,轻轻一举:“赤公子哪里的话,我们这儿小地方,还望公子多多担待,我还有点事情,就不陪公子了,这位是我们坊的师爷,有什么事尽管提。”说罢将酒一饮而尽,转身离开,只留下谢康一人陪着。
不过邹不改并没有离开,而是叫绿意将要处理的东西搬了一些在一楼的雅间,这一间刚好可以看见大堂的大部分地方,而且隔音不是很好,这些随从聊得大声一点一听便知。他可不信这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商人。
这位公子倒也兴致勃勃,第一次听说一个坊还有师爷,那岂不是之前拦着自己的还能是位捕快?于是叫刘公公看座,和谢康聊了起来。
这不聊不知道,长顺坊看起来不怎么出众,甚至在许都外算是落后了的,可这位师爷治理的却井井有条,见解之深、处理之妙,令人称绝。而且听这位师爷的语气,刚才那位年轻的坊主也是个能人,他的语气里无不透露着钦佩与尊敬。赤澹觉得这位长顺坊并不会像表面的那么简单,莫非朝堂如今也是像这位师爷一般勤恳躬政?
绿意轻咳一声,给少爷倒了一杯茶,邹不改接过茶杯,一抬头就看见赤澹一行人正有序离开,他并没有听到太多有用的东西,这些随从就连说话都是小声的,走的时候甚至将桌底都看了一遍,这令邹不改有些疑惑,正常的商贾随从会如此谨小慎微吗?
邹不改揣着袖子站在门口,看着渐行渐远的一行人,等着小跑过来的谢康,看着少爷一脸探求的目光,谢康接过掌柜递来的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