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没有想象中热切的近乡心切,
陌生感油然而生,忽然发觉不管在哪儿,自己都是陌生人,缺少了归属感的东西。
和当下很多人一样离开太长时间,不习惯了家乡的生活,习惯了大城市的生活便利,又无法在大城市安家立足。
天色昏暗,河边柳树光秃秃,处处透露着冬天的萧条和破落的小镇境况对应。
寒风凛冽而刺骨,这里没有随叫随到的出租车,距离过春节还有两个月时间,路上见不到黑车出来拉活,多数人出行靠摩托或者自行车………
“滴滴………”向前回头见一辆桑塔纳后座上坐着高铁上邻座的大哥朝他招手道:“上车啊。”
向前打开车门坐进去,不问顺不顺路,直接说目的地:“麻烦送我去镇上的医院。”
大哥朝前面开车的司机说道:“小吴,先去卫生院再回单位。”
向前说道:“谢谢!”没有遇到他们,我需要走两公里回去。
“不客气,顺路而已。”
谢谢说了很多遍,不想再说,被人救急这种事,哪是一句谢谢足够表达的,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眼睛看着窗外,试图寻回久违的熟悉,云岭镇在这三年里没有太大的变化。
离开时,坑洼的路面依旧坑洼,原来种植的农田里多了几栋房子,高低参差不齐。
有一层的,有一层半的,有五层的,有没有窗户没有门的,只有一座主体孤零零伫立,这样的房子一般一建就是几年。
不久便到了卫生站,
向前说了句谢谢匆匆忙忙下车往医院里跑,询问了一番找到奶奶的病房,人已经醒了,老旧的脸依旧干巴巴。
眼里没有了光,双目怔怔的看着他,用本地话问:“你是哪个?”
向前愣了一下,说道:“奶奶,我是小前啊,你经常骂的那个小王八蛋。”
“小前,小前是哪个?小王八蛋……小王八蛋………”
奶奶嘴里念叨着就是想不起来,向前看向一旁的医生:“她怎么了?”
医生说道:“记不起来以前的事了,醒了两个小时,有时清醒,有时糊涂,年纪大了,再加上脑袋被砸了一下,有个血块压住了神经,加快记忆衰退,失忆了,会越来越严重。”
向前接受不了奶奶记不得自己,她怎么连她的孙子都忘了,激动地抓住医生:“有办法医治吗?不论多少钱,我都愿意花。”
“阿尔斯海默没有办法,这是目前医学没法攻克的。颅内血块可以去市里的医院做手术,
不过,我认为保守治疗比较好,她的身体经受不住那样的大手术,只要人活着就好,住院观察两天就能出院,只是吸进去了一些浓烟导致昏迷。”
医生说完把病房单独留给他们。
向前走近病床前,蹲下身,
王翠花抓住他的手,嘴里碎碎念:“那小王八蛋不要我了,谁都嫌弃我,没良心的,养大他,他却离开我,很久没有回来看我了。
儿子刚回来又走了,也不要我了,都不要我这个老太婆,都嫌弃我,早知道我不该让他读那么多书的,呜呜…………”
说着便哭起来,
在这一刻,向前的情绪再也绷不住,放声哭道:“奶奶,我是王八蛋,我没有不要你,我回来了,我回来了,以后都不走了,就在家陪着你。”
“你不是,你不要骗我,他去找他妈,不要我,人家都不要他了,他还上赶着去大城市找那个女人,他给人家当儿子过上好日子了,不要我了………”
奶奶的眼睛好像变小了,没有以前那样有神,变得昏暗却那样刺眼,向前的心像被刀子扎一样的难受。
这三年他都干了什么啊?为了所谓的爱情,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成功,到头来什么都没抓住,想狠狠地抽死自己。
这时候不是难过的时候,有很多事要做,
向前用衣袖胡乱的抹一把眼泪,抽了抽鼻子,哽咽道:“我是向前的朋友,他工作很忙,是个大老板,让我先回来照顾你,他很快就会回来了。”
奶奶无力的挥挥手:“我没事了,你先出去,我要睡了,小王八蛋说人要多睡才会聪明,我不听话他更不要我了。”
“嗯!睡觉,睡觉,睡醒了向前就回来了。”向前给奶奶盖上被子。
蹲在床边看着奶奶安详的入睡,方才起身,只要她还活着就是不幸中的万幸,她忘了自己没关系,忘了回家的路也没有关系,会像小时候她照顾自己那样打着灯去把她寻回来。
整理好情绪起身往外走,碰见手臂涂抹了一层烫伤药的女孩,身材高挑,脸上没有血色,面容憔悴,乌黑的长发不见了,只留齐耳的短发。
没有上前,呆呆地望着他,瘪了瘪嘴没有发出声音,泪水先落下。
十年了,她除了长高,长大,没有太大的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