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墙低矮,破旧,有好几处的青砖已经脱落,不知去向,它就像没有回来前的自己,记忆是残破不全的。
记忆里很高的院墙,而今只到胸口的位置。
早该发现的,
忘了几岁,问过奶奶:“什么样才算长大?”
奶奶皱巴的脸露出深色,说:“等你不需要爬上石榴树就能看到外面,那时你已经长大了。”
可能是太过于着急长大,每日回家会刻意去与院墙比一比,结果是失望的,它永远高自己一头。
人性争强好胜,屡屡失败,会产生挫败感,没有再比下去的欲望,从小就有认清现实的意识。
写着“翠花小卖部”歪歪扭扭五个字的小木板,如字体一样歪斜着,挂在院门旁的小窗前。
记得是小学一年级的夏天,跟着做棺材的老张头去镇外棺材铺玩,看上一块看起来不错的加工余料,用黑油漆写的。
经过了十九年的风雨,上面的字迹已经很模糊,向前走过去把它摘下来,这份记忆值得留念,是学习后第一次写出来给很多人看的字。
也是另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老头对自己的爱。
老张头没儿没女,喜欢喝酒,脾气不好,对谁都爱搭不理,唯独是对自己另眼相待,把他的温柔都给了一个没有任何血亲的孩子。
他应该是喜欢王翠花的,不然,不会看到自己就把好吃好喝的拿出来招待,偶尔会塞给几块钱。
在店里看上的东西都会让带回来,明明长了一张凶巴巴的脸却硬要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让自己看起来亲善一些。
向前收回思绪,走进小院,看着眼前一座废墟,
小院的面积有三百平,房子很小,很多地方堆积了杂物,大火带走了很多东西,只留下青砖瓦砾,
青砖堆砌起来的墙壁已经坍塌,入眼的东西全是黑的,
只有小小的一堆。
失去的不仅仅是房子,还有关于向前和奶奶几十年的记忆,更是一代人奋斗拼凑出来的结果。
或许某一天,自己会像奶奶一样忘记这里的一切,整个心只给最重要的人留下位置,
突如其来的声音唤醒他,
“汽油属于易挥发物,没有什么有用的证据,你所说的我们没发现。”
来采集证据的警员认为他有被害妄想症,小镇上几十年没有过大案,人民还是很谦和的,没人会干出烧人房子的事。
向前语气不温不热道:“没事儿,作为受害人我只是说了自己的想法,有没有证据都不重要,能查出点东西更好,至少能起到警示作用,查不出也没关系。”
他的话里有几分质疑,民警不悦的皱皱眉,没有跟他计较,能理解一个刚失去房子,奶奶还在住院的人,就当作他是压力太大,发两句牢骚。
把两名民警送走,废墟之上只剩他一个人,最多两天时间会把这一块清理出来,抹除过去的生活点滴。
房子是奶奶和爷爷一块砖,一片瓦盖起来的,陪护了两代人的成长,也送走了两代人。
不过,都不重要了,
从生活里消失的人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适当缅怀,不能把他们当作生活的一部分,我们需要工作,需要挣钱,需要生活,
只能从忙碌中抽空把记忆拿出来晒一晒。
这里很快会有新的小院建起来,会承载新的记忆,会成为忘不了的地方,根就在这里,房子怎么建,怎么改变,始终改变不了这里是故乡,
只因这里埋葬了逝去的列祖列宗和最重要的人,承载了成长的记忆,它包涵着特殊的情怀,是落叶归根的根。
无论未来到了哪里始终不会忘记有一个叫故乡的地方,自己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有在这里做过的梦,有经历过开心与不开心,从懵懂无知到撑起一个家的男子汉。
有幻想过未来和对大城市的好奇,那棵烧得面目全非依旧伫立的石榴树像个张牙舞爪的人,一根粗壮的根上分岔出四个枝干。
年幼时,常常爬到弯曲的树干上才能望到远处高速公路上来往的车辆,细小的枝丫已被大火吞没,而今的它是残破的,像独臂大侠杨过,记忆里的风光不在。
枝繁叶茂,花团锦簇,夏天更是热闹,夏蝉,毛毛虫,麻雀会在上面开会,还有很多不认识的朋友。
向前坐在树弯里幻想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高速上过去的车辆是不是去往妈妈所在的大城市?
它们从哪里来去往哪里?
…………
十岁那年,有想过偷偷爬上一辆路过的货车,还没行动便传闻有老登为抄近道上了高速穿行被碾成肉泥。
学校特意组织了安全教育,更是作为案例,每个周末放假前的下午老师们会抽出几个小时重复提醒“不要上高速去玩,两百米的距离眨眼间到你面前………”
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