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虎不敢在外面呆的太久,太害怕老父亲出什么意外。
贪婪地抽完1支烟就麻利地往病房赶。
在脑袋上动手术,这能是件小事吗?
张小虎真的很难做决定。
难就难在,这是1个两难的选择。
做了怕后悔,不做也怕后悔。
张小虎尽量调整自己的情绪,把1些沮丧的表情都隐藏了起来。
再次回到老父亲张建文的身边,坐在床边跟他4目相对。
张建文眼里都是虚弱,他艰难地抬起还能活动的左手,敲了敲自己脑袋,又摆了摆手。
1个手指僵直地指着病房的门,眼里是满满的哀求。
好像在说:
“我知道我摔到了脑子,不想再呆在医院,带我回家!”
看着老父亲哀求的眼神,张小虎当即做了决定:
出院,今天就走!
如果真的有后悔的那么1天,所有的后果,由我张小虎1人承担。
回到张家大湾,在医院护工的帮助下,张小虎把老父亲安顿在他的那张旧的实木床上。
他把爸爸的枕头放在后背处,略微垫高1点,让他有点轻微的坡度。
他冲了1个桂花鸡蛋,把它放置温热,然后1勺1勺地喂给老父亲。
张建文很努力地配合,但还是有些蛋液沿着脸颊流了下去。
帮爸爸擦了擦脸,又擦干净了双手。
张小虎出到院子里,点上1支烟,给2叔打了1个电话:
“你们到了哪里?”
张习武说:
“正在排队,准备登机。现在情况怎么样?”
张小虎拂了拂头发说:
“我把老爸带回家了,你带着小美和渺渺直接回张家大湾吧。”
张习武迟疑了1下,说:
“好的。”
晚上9点左右,2叔带着小美和渺渺也神色匆匆地赶到了。
虚弱的张建文摸着孙子渺渺的脸蛋,眼里盛满爱怜,笑意盈盈。
小美对渺渺说:
“渺渺,快叫爷爷!”
渺渺奶声奶气地叫了1声:
“爷爷。”
他对躺在病床上的这个老人有点陌生,而且,看着他气色不好,有点害怕,有点躲避。
小美笑着对儿子说:
“渺渺,爷爷的耳朵有点听不到,你叫大点声,再叫1次。”
渺渺听话地爬到床头,对着爷爷的耳朵大喊道:
“爷爷!”
喊完了,还在爷爷的脸上亲了1口。
张建文的眼角滚落下1滴清亮的泪。
他示意小虎,把他枕头下面的东西拿出来。
小虎弯腰掏出来1看,是1个农村信用合作社的存折和1张合作社的银行卡。
在存折上他尽量工整地写着密码。
小虎把存折和卡递给小美,小美看了1眼,存折上还有5万多块。
而密码,明明白白写着的是渺渺的生日。
小美咬着牙,坚强地控制着自己不要哭出来。
她知道,渺渺的爷爷1生勤俭,这笔钱1定是平时过年过节小虎和她给的。
加上每年他卖草药的1点钱,他舍不得吃穿,现在全部都留给自己最疼爱的孙子,渺渺。
趁他自己还清醒,他在用这样的方式,告别。
的确,张建文是在告别,他看看小虎,小美和渺渺1家3口。
再看看2叔、2婶。
他的嘴巴张得老大,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最后,也没能发出1点儿声音。
张建文把脸侧向1边,任凭眼泪泛滥成灾。
他1声长长的叹息,不是忧愁,而是释然,因为今生他已经再无遗憾。
4月里,早晚温差很大。
到了夜里,寒气1阵阵袭来。
小美1手抱着儿子,1手从行李箱里找出1件厚外套递给丈夫。
过了12点,小美怀里的儿子已经熟睡,额头上贴着退烧贴。
小虎小声跟妻子说:
“你带着渺渺去睡吧,我来守着。”
温小美起身凑近看了1眼公公,才带着儿子去睡了。
1盏台灯,1张靠椅,1盒香烟。
张小虎在跟黑夜的倦意对抗。
凌晨3点半,老父亲开始躁动起来,大口的喘着气,胸口像拉风箱1样。
小虎连忙打开大灯,打来1盆温水,细致地帮父亲擦擦脸,擦擦手。
他化了半碗红糖水,用小勺喂到父亲的嘴里,张建文用陌生的眼神看着小虎。
从这1刻起他已经不认识他的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