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清晨的集市冷冷清清的,街道上稀稀拉拉支起三两个小摊,店铺酒肆将将亮起灯火。平日里卖力吆喝的商贩还在打着哈欠,一派闲懒。
集市东街,一玄衣青年晃晃悠悠走在路上,嘴里叼着一根嫩青的狗尾巴草。长腿正不疾不徐迈着,看起来闲散且慵懒。
青年正寻找可以痛饮一番的去处,路过未开张的酒肆一条街,忽觉左腿一沉。
这位大爷‘眼高于顶’,他顿了一顿,也不低头看下,继续不规不矩往前方晃悠……
遗憾的是,青年没有找到一家开张的酒肆,颇为失望。
左右看看,他一撩歪歪束着的长发,歪到了正往锅中倒水的大娘摊前。嘴角一扬,笑得灿烂“姐姐,这是在做什么?”他的声音清朗,染着一丝慵懒,尾音上挑,直叫得人心底酥麻。
大娘手一抖,正倒入锅中的水洒了一些。她抬头瞅瞅,想知道叫的是谁。
然而,早市冷清,放眼望去就几个糙爷们,哪有姑娘?这个时候抛头露面的女人也就只有自己了……
面前站着一位俊俏得过分的青年正笑意盈盈看着她,登时反应过来这后生叫的是她。
女人天生喜欢别人夸她们年轻,大娘被俊俏青年叫姐姐,不由得满面红光,心底乐开了花。
大娘直抚脸,笑意久久不消“哎哟!小郎君可真会说话,大娘我正要做馄饨,小郎君要吃的话,大娘给你大碗的!”
青年长眉一挑,笑容更灿烂了“那就多谢姐姐了。”重新叼上狗尾巴草,他走到旁边的桌边坐下,还给自己倒了杯水。也不喝,就这么托腮等候。
祸邪生的一副好皮囊,又爱笑,浑身上下还萦绕着一股说不上来的邪气。
一双桃花眼天生风流,叫人认不清他到底是人还是话本中的精怪,端是一块儿祸国殃民的好料。
他也很对得起自己这张皮——不论老幼,但凡有点姿色的女子都叫他撩了个遍……
“……”自方才在酒肆街口起,祸邪便觉得左腿一直被什么东西扒着,怪沉的。 这种情况发生了太多次了,每回他在外边晃悠,总会招惹一些精怪小鬼。
刚开始他还会将它们从腿上甩下去,但那些小鬼小怪们总是很执着地再次扑上来。
他又甩,它们再扒上,如此反复几次,他也就烦了。
想着它们大概将他错认成亲爹,等它们抱够了自然会散,所以他之后就干脆不管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回的小鬼意外的大胆,不同于以往的小鬼安分抱着他的腿,这回这只没抱多久,就顺着他的小腿爬上了他的膝盖。
因他的衣服是黑漆漆的齐踝长袍,小鬼藏在袍摆下,祸邪便没正眼看过。此时倒是对这只大胆的小东西来了点儿兴趣。
他好奇往双膝看去,正正对上一颗从他分开的衣摆间露出来的小脑袋。
祸邪视线从小鬼脏兮兮的脸蛋滑过,对上一双澄澈的黑色大眼睛,他愣了愣,颇为稀罕地倾过身,靠那小东西近些。
怪哉,竟是个人类小崽子。
小家伙见他突然靠近,吓得往后一仰,短短的手也到了极限。
祸邪眼睁睁看着小东西‘嗖——’的一下往下摔,脑袋还在他的小腿上磕了一下。
他赶紧抬开腿,腿下一阵惊天动地的嘹亮哭声差点让他一脚跺下去。
馄饨摊的大娘显然也被这哭声吓到了,她‘哎呦哎呦’叫唤几声,闻声望来来,一眼就见到俊青年脚边坐着一个浑身脏兮兮、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娃娃。
大娘对比了一下小娃娃和大马金刀坐着的黑衣青年,忍不住心中的诧异“哎小郎君,这是你家娃娃啊?怎的这副模样?”
又忍不住往祸邪身上瞅,见他虽然一身简单黑衣,但衣服面料看起来很不错,而且衣襟、袍摆还有些细细的金纹,看着就贵气。
反观小娃娃身上脏得看不出底色的衣裳,心中对青年的好感褪去不少,只觉得这人长得人模人样的。不想,竟是个苛待亲儿的混账爹!
一个人一旦对另一个人心生不满,你做什么都是错的。
祸邪还懵在那句‘你家娃娃’中,就这么让小东西抱着自己的腿号啕大哭,错过了最佳辩解的时机。
此时他还不知道自己被扣了‘混账爹’这么个帽子,只觉得方才还和颜悦色的大娘看他的眼神带着一点点鄙夷和谴责。
祸邪“?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他否认三连,急忙撇清自己的关系,并想开口解释。
但大娘显然已经笃定这小孩是他的,而且小东西越哭越来劲儿,眼看大娘神色越来越冷,面上的鄙夷仿佛要溢出来了。
他只好先将哭懵了的小孩捞起来,不顾小崽子挣扎,拎着人家的后衣领晃了几下。
察觉大娘虎视眈眈盯着自己,他赶紧把小孩放在腿上。
小孩约莫一、二岁,还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