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头灰黑色中长发,发根处微微发白,似是被刻意染过。额前垂下的刘海遮住了左半边眉眼,只露出一只琥珀色的眼睛。
他身形高挑,一身青灰色和衣,嘴角噙着笑,看上去虽然有些上了年纪,相貌和气质却是极好。
“叔父大人。”
玉泉立刻收敛了怒气,转眼间又变回了那个温和疏离的八坂家主,和刚才大发雷霆的他对比,态度简直判若两人。
「还好我早有所防备,刚才刻意端着家主的作势斥责玉霄,没有暴露出我的真实意图……」
思及此,玉泉的指甲几乎快要将掌心掐破,心里更是恨极了面前的这位叔父大人。
──八坂稜士。
和父亲八坂正治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是他和玉霄都得尊称一声叔父大人的长辈,也是教唆父亲等一众家臣,将玉霄培养成杀戮工具的始作俑者。
可以说,玉霄能有今天这副模样,其中一大半功劳都非稜士莫属。
“玉霄这是怎么了,叔父专程来看你,竟是连声招呼也不舍得打么?”稜士淡淡瞥了眼跪在地上动也不动的少女,唇边扬起一抹轻笑。
他的神情看上去确实有那么几分虚伪的慈爱,嗓音也算得上是亲切,可落在玉霄耳里,便是如同严冬般冻彻骨髓的冷。
“玉霄…拜见…叔父大人。”玉霄浑身肌肉紧绷,眼神中充满了恐惧,说话时牙齿都在微微打颤。
她强撑着身体,毕恭毕敬地朝男人行了一礼,却在男人踏入书房起的那一刻,浑身都沁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回来了……他真的又出现了……」
即便是面对猗窝座那样恐怖的强者,玉霄也只是觉得必须严阵以待,不可掉以轻心。
而面对稜士这样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玉霄却感到前所未有地压力,以及深深的恐惧。
「头…好痛……想不起来……」
无论玉霄怎么努力回忆,也想不起来,这份恐惧的源头究竟出自何处,只是身体本能地感到害怕。
她逐渐感到呼吸困难,嗓子仿佛被人狠狠掐住,浑浑噩噩的脑海里,几个破碎而又晦涩的画面一闪而过。
桌上摆满珍馐美馔,丰富的食物令人眼花缭乱。
玉霄面无表情地拿起筷子,在稜士冰冷的目光下,一口一口地将那些饭菜嚼碎,吞进肚子里,没一会儿,便忍不住全都吐了出来。
直到她吐到嘴里满口黑血,整个人都因为疼痛倒在地上止不住地痉挛抽搐,稜士才一边惋叹着,一边慢悠悠地给她喂下解药。
恍惚间,玉霄仿佛听见他说:“如果连这种程度的毒都无法忍受,要是遇见了专门用毒的鬼,剑术再高,又能撑多久呢?”
“玉霄,你要更加努力才行啊,不要辜负了叔父对你的期望。”
胃部隐约传来阵阵幻痛,身体仿佛一次一次被人用刀割开,又被人一针一针地缝合。
──对于玉霄而言,稜士是堪比噩梦般的存在。
“我不在的时候,玉霄好像变了很多呢。”
稜士俯身蹲下,单手挑起玉霄的下巴,看着她面色惨白,明明恐惧到了极点,却还强装镇定的模样,低低笑出了声。
“我听说,玉霄在鬼杀队内风评很好,不仅当上了岚柱,和其他柱之间相处的也很融洽。”
“看来,这段时间,玉霄在外面的世界里似乎学到了不少新东西。”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成长吧?现在的玉霄,已经不再需要叔父来指导你如何成为一个听话懂事的孩子了呢。”
稜士似笑非笑地说着,像是真的为此而感到欣慰。
透过男人额前垂下的碎发,玉霄能清楚看见,那只被他用刘海遮住的左眼,有着和自己完全一样的金色。
……以及,他那双异色的瞳孔中,若有似无的冷意。
一旁的玉泉亲眼目睹这一切的发生,却只能默默咬牙,选择漠视。
以他现在的势力,暂时还不能和稜士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正面交锋。
“叔父大人,玉霄此次讨伐猗窝座失利,实在是令人失望至极。依她如今的实力来看,想要杀死鬼舞辻无惨,实在是难比登天。”
玉泉温声开口,将一个家主该有的冷酷展现的淋漓尽致,心里却是恨不得把稜士凌迟处死。
「该死的混账…竟然敢当着我面恐吓玉霄……我绝不会放过你!八坂稜士!!!」
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一样,玉泉抬手撩起玉霄的一缕发丝,将其放在掌心,轻轻吹去了上面沾染的香灰。
“这么漂亮的头发,要是被弄脏了,可就不好了呢。”
“下次要小心哦,玉霄。”
稜士微笑着,松开了捏着玉霄下巴的手,缓缓站起身。
“鬼舞辻无惨活了千年,只让玉霄一个人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