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他童年不幸的人用可怜的目光看着,奥赛罗便感到自己的存在意义和存在价值被完全否定。一道道充满同情的视线不断提醒着奥赛罗,自己的诞生是一个巨大的不幸。不但是自己的,更是他母亲的不幸。
“要是没有奥赛罗,自己的母亲就不会死。”这是奥赛罗的父亲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家中也有一些仆人是如此认为。
当然,有不少人可怜他。同情他的人认为,奥赛罗母亲的死不是他的错,而是他父亲的错。奥赛罗自己也清楚,在母亲的死亡这件事上,自己是无罪的。可即便如此,每当被人同情,奥赛罗总会后悔出生在这世上。继而,奥赛罗开始憎恨可怜他的人。是他们让奥赛罗不得不意识到这件事。
奥赛罗经常会想起自己的遭遇,想起母亲的死。然而,主动想起和被迫想起,在意义上完全不同。每当这时,奥赛罗就会想杀死自己,杀死父亲,杀死同情他的所有人,想把全世界的人都杀光。这样一来,自己便不再是不幸的了。
奥赛罗是个充满不幸的人。但他不想承认,不愿意承认自己的不幸。他渴望自己是一个正常人。一个爱着父母,同时也被父母所爱的人。
圣女的出现拯救了奥赛罗。在梦中,圣女直接触碰他的伤口,并使它愈合。圣女让奥赛罗觉得,自己也和别人一样,没有什么不同。
在梦中,奥赛罗和圣女一起在前线打仗,彼此救过对方的命,也救过士兵们的命。是圣女让奥赛罗懂得,即便自己是个充满不幸的人,但他依旧拥有给予他人幸福的能力。能够让别人幸福的奥赛罗,谁又能够断定,他是个不幸的人呢?
“明天就要回去了!”圣女感叹一声。
“这都是多亏了你,”奥赛罗对圣女说道,“是你治好了众多受伤濒死的士兵。”
“也多亏了你,”圣女笑着说,“是你引领大家取得了胜利。”
“这是大家的胜利。”
“真希望从此不要再打仗了。”圣女感伤地说,“士兵们的存在是为了守护,而不是为了杀戮。”
“我……我也这么想。”
“真的吗?”圣女把头转向奥赛罗。
“当然。”
“如果有这么一天,你会让你的士兵伤害自己的百姓吗?”
“我不会!”
“你保证?”
“我保证。”
“约好了,不许反悔?”
“绝不反悔。”
这就是奥赛罗这三天来一直重复做的梦。但奥赛罗不会知道,就连奥菲莉亚本人也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解围之神搞的鬼。
一年三次,这是解围之神赐予康复圣女的奇迹。但由于每次都是在梦境中完成,梦中的人又总是看不清圣女的脸。不管是其他人还是历代的康复圣女,都没能察觉到这种隐藏的能力。应该说,除了命运女神,解围之神和战争女神这三位女神,整个世界的人都不知道这个能力的存在。
在大部队抵达城堡之前,奥赛罗一人率先回到了城堡。
进入城堡时,月亮已经高高挂起,奥赛罗决定去找父亲谈谈。他前往父亲的房间,他知道该怎么走,几乎没费力气就找到了胖伯爵的房间。就在奥赛罗即将打开门时,他在脑中思考,自己到底想对父亲说什么。
父亲把边境部队召回这事本身并没让奥赛罗感到为难,毕竟现在是和平时期。让他感到苦恼的是父亲召回士兵的目的——竟然只是为了教训农民一顿。这让奥赛罗感到难以接受。
“自己是因为和圣女的约定才想帮助农民吗?”奥赛罗问自己。
“不,不是。”
“母亲也是农民的女儿。”
“即使没有圣女。”
“自己本来就看不惯压迫农民的贵族。”
一口气打开门,奥赛罗在父亲的床边停了下来。
“有什么事?”父亲冷漠地问,看来是被奥赛罗的动静给吵醒了。
“我想和父亲聊聊。”
“我对你没什么好聊的。”父亲白了奥赛罗一眼,那是大儿子没死之前的眼神。
“关于农民的事,不能把农业税降低吗?”尽管被父亲的目光深深刺痛,但奥赛罗没有气馁。
“这事和你无关,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我是你的儿子。”奥赛罗激动地喊道,眼角含泪。
“住口!你个孽种!你母亲根本不是贵族,我是不会把爵位给你的。你是个下贱的,仆人生的。”
话音刚落,几乎不由自主地,奥赛罗把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入胖伯爵的胸口。
“为什么?”奥赛罗淌着泪哭喊,“我都已经打算原谅你了。为什么?”他拔出匕首又刺了一下,两下,“我不想杀你的。为什么?”奥赛罗眼球充血,每一刀都刺在在胖伯爵胸口上,鲜血像从翻倒的杯子里迸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