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四岁模样的纪珩乖巧地坐在餐桌边,两条悬在半空中的腿轻轻晃着,表达着他此刻不错的心情。
碗碟轻轻碰撞。
女人将餐盘放上桌,摆上刀叉碗筷。
时间恰好,大门外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灿烂的阳光从落地玻璃窗外洒落,铺在原木餐桌上,让整个场景都显得温馨愉悦。
很快,房门咔哒一声响,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走进来,将钥匙放在玄关,同时抬手脱下白色的外套,目光落在了餐桌边的小纪珩身上。
男人笑了起来,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宠爱。
他过来给了纪珩一个拥抱,抹去他头发上没有弄干净的草叶,轻声问:“阿珩今天过得开心吗?”
纪珩羞涩地点点头,停顿一下后才开口喊:“爸爸。”
男人更开心了,弯腰在他脸颊边亲了一口,然后在妻子的嗔怪中洗手去了。
很快,一家三口便在其乐融融的氛围中开始品尝晚餐。
纪珩动作略显笨拙,但很乖巧认真,眼睛在落在桌上的鱼肉时黑色的眼睛里闪动着漂亮的光彩。
夫妻二人时不时会交谈两句,谈论今天发生的事情,时不时也会关注到纪珩身上。
女人会轻柔地帮他擦掉嘴角的残渣,男人会细心给他挑走鱼身上的尖刺,确认安全后再放入他的碗中。
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
时间在人们还未察觉之时悄然滑入昏暗朦胧的深渊。
“阿珩。”
女人温柔的嗓音响起。
纪珩懵懂地抬起头,对上她的视线,微微歪了歪头表达出疑惑。
“你喜欢弟弟还是妹妹?”女人摸了摸他柔软的发丝,语气格外温柔。
“弟弟?”纪珩生涩地挤出一个疑问词。
女人笑了起来,微微弯腰靠近过来,启唇向他解释自己话中的意思。
然而声音却在女人弯腰的刹那消失了。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餐具轻碰盘子的脆响,男人说话的声音,外面的风声鸟声,客厅的电视声,通通都消失了。
世界陷入了一片令人心慌的寂静中。
纪珩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缓慢的抬起眼睛,视线从女人肩头掠过,定格在了她的身后。
下一秒,漆黑的瞳孔骤然收缩。
银灰色的流光在眼中闪烁不定,与那雪亮的刀光一起印刻在他恐惧震惊的眼底。
“噗嗤!”
接连两声利刃刺破皮肉的声音就像是不分先后在耳边炸响的雷鸣。
女人和男人同时顿住了。
鲜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浸染他们雪白的衬衫和白裙,那抹殷红比窗外天际最后一抹光彩还要刺眼。
纪珩呼吸骤然急促起来,强烈的窒息缺氧让他大脑一阵阵抽疼,异样感笼罩在他的周身。
他看着眼前的屋子和变成血色的夫妻。
滴答滴答的秒针就像是心脏跳动的节拍。
纪珩颤抖着抬起双手,眼睁睁看着自己幼小稚嫩的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变得宽厚粗糙,布满各种老茧。
异样感在加剧,像是一双无形的手揪住了他的心脏、血肉。
他猛然抬起头。
紧缩的瞳孔中瞬间映照出一个高大的黑影,黑影有一双银灰色的眼睛,对他咧开狰狞恐怖的嘴,高举着一把雪亮的水果刀。
刀锋落下只是在一瞬间的事。
这整个过程纪珩都一动不动,呆滞地看着眼前的黑影。
他逃无可逃。
利刃在空中划过雪白的弧光,刀尖直指他的心脏。
被利刃穿透胸腔的感觉很不好受,那种失去重要器官的空落感就像是被沉入了万米深的海底,难以呼吸。
黑影嘴角咧得更大了,银灰色的瞳孔中明晃晃的杀意有如实质。
它用力抽出刀,鲜血飞溅,如同一朵在他心脏上开出的灿烂鲜花。没等那花彻底绽开,刀光已再次落下,只留下模糊的残影。
纪珩依然没有动,他就像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任由危险当头落下。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骤然从斜里探出,用手臂稳稳挡住了落下的刀锋。
利刃化开他的手臂血肉,鲜血滴答滴答流淌而出,从纪珩呆滞迷茫的眼前掠过。
就像是某种信号,纪珩惊醒过来。
他抬起头,还没看清来救自己的人是谁,就被一拉手腕儿猛地从一片狼藉的桌边扯了出来。
下一秒,从天而降的救兵一脚踹飞了满脸狞笑的黑影。
“哗啦啦啦啦——!”
开放式厨房台上的东西被撞翻洒了一地,黑影爬了好几次才从台后爬起来,依然是那副狞笑的脸。
“……沐城?”
纪珩趁此机会终于看清了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