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皇帝陛下这样难受,陈矩又开始心疼起了他的主子万岁爷。
然而这位一心为主,聪明却又并不太‘聪敏’的老太监,只当他的皇帝陛下这样难受,是因为张重辉不仅搞出了这样多的‘糟心’事端,还把皇帝陛下给气到摔跤了而已。
想到这些,陈矩出声‘安慰’道:“皇爷,其实张重辉犯了那么多的必死之罪,就算是死千万次都不足为惜。就算他装病,也难逃死罪。”
陈矩其实并不想让皇帝陛下处死张重辉,毕竟眼下的‘形势’不对,倘若皇帝陛下坚持想要处死张重辉的话,肯定会招来世人的非议。
陈矩不想让皇帝陛下背受世人的骂名,但他更不想看到皇帝陛下这样难受。
想来,只要处死了张重辉,皇帝陛下应该就能泄些愤,也能好受些了吧?
事实证明,皇帝陛下虽然生气,却也已经恢复了理智。
面对陈矩的心疼建议,朱翊钧轻轻摇头,满脸无奈地苦笑道:
“杀了他?呵呵……想要朕背上……容不下张居正后人的骂名嘛?
他现在又是有精神病……又是入赘的……他都已经这么惨了……朕要是还不放过他……
外头那些人该怎么议论朕?克师?哈哈哈……真有他的啊……居然装病……哈哈哈……”
看着皇帝陛下抱头碎碎念的痴样,陈矩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最令陈矩感到奇怪的是,他为什么总感觉,皇帝陛下好像在‘怕’些什么啊?
就在陈矩不解之际,皇帝率先问了他一个,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陈矩,今天是什么日子?”
“回皇爷的话,今日是九月初十。”
“九月了嘛……我还以为又是六月二十呢……”
“啊?皇爷,六月二十怎么了?”
“没什么,近来朝中可有什么大事吗?那些大臣们最近都在弹劾谁?”
“回皇爷的话,大臣们还是那样,左不过就是因妖书案而弹劾郑国舅,不过他们都已经上疏请旨停审妖书案了,想来今后他们也不会再……”
“除了妖书。”
“啊……回皇爷,除了妖书一案,朝中大臣们近来弹劾最多的,便是辽东总兵李成梁了。”
“李成梁?”听到这个名字的朱翊钧,情绪总算是有了些起伏,他笑了,笑意不明道:
“张居正保了他十年,申时行也保了他十年,他在辽东潇洒了二十余年,也是该潇洒够了。”
“皇爷……您的意思是?”陈矩问道。
“传朕旨意。”朱翊钧仍旧笑着,不明的笑意中,却是透出了不浅的报复之意,他道:
“李成梁在镇二十余年,贵极而骄,奢侈无度,即日起,罢免其辽东总兵一职。”
“奴婢遵命。”陈矩应下后,本想即刻就去将这道旨意吩咐下去。可他看皇帝陛下的‘精神状况’似乎还不太平稳,故而他也不敢即刻离开,而是没话找话问道:
“皇爷,不知……您还有其他的吩咐吗?”
“嗯。”朱翊钧却是真的有事,只见他颇为无奈地道:
“再传朕谕旨,郑贵妃贤德,从无觊觎后位之祸心,《闺范图说》是乃朕亲自赠与贵妃,只因此书与《女鉴》一书主旨相仿,赐予贵妃是为让其朝夕阅览,谨守女德。
另,妖书一案是乃贼人作乱,牵扯无辜颇多,朕于心不忍,不再追究。望朝中大臣也休要再执着此事,凡再提起此事者,皆按‘结党造书,妄指宫禁,干扰大典,惑世诬人’之罪严惩不怠。
最后,三王并封一事,内阁须尽快票拟出决定,为皇长子,皇五子拟好封号。礼部更需尽快拟好封王的日子,务必于今年之内,完成一切事宜,朕不想等太久。”
朱翊钧的这番谕旨,意思很明显,妖书案不查就不查了吧,毕竟再查下去的话,对谁都不好。
反正他也老早就不想查了,眼下给他的三个儿子们‘封王’,才是他心中最‘重中之重’的‘正事’。
“皇爷,奴婢记下了,这就吩咐下去。”
陈矩应下后,见皇帝陛下的精神状况似乎也正常了,于是便退下身,准备先去办皇帝陛下刚刚吩咐的这好些‘大事’。
然而,就在陈矩想要离开‘片刻’之际,朱翊钧却是喊住了要走的他。
“等等!”
“皇爷,怎么了?”
“你先别走!”
被皇帝陛下这般急切的‘挽留’,陈矩心中感动的都要哭了,忙道:“好,奴婢不走,奴婢哪也不去,就在这儿陪您!”
然而,朱翊钧接下来却是叹了口气,颇为不舍地道:“你还是走吧,三王并封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