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侯安都愿为主公处置。唯有一点,请主公把握好时机分寸。”
听侯安都直呼当今天子姓名,出大逆不道之语,陈霸先毫不在意,反而赞道:”好,好,安都果然还是那么直爽敢言。“
他大笑道:”你收留叛贼侯景之妻的事情,我就不问了。“
侯安都神色不动,淡然道:”一介可怜女子而已,何劳主公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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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安都麾下的兵力倍增,用兵施计更为宽裕灵活。
忽然一日载兵五千,顺江而下六十里,至针鱼嘴,沿横江河溯流而上停泊。
此地距北齐行台司马恭驻守的历阳不过十里,侯安都突袭大破之,俘获万计。
其中当然少不了侯胜北的身影,这次他不算自己,带了十名士卒,比伍长管的人数多了一倍。
但是到了实际作战,他只需要听从队长指挥,盯住两位伍长即可,感觉反倒更为轻松了——也是因为两位伍长张安张泰得力,士卒平日里训练有素的缘故。
兵法有云:事急布惠,当阵杀人,皆无救于成事。
身之使臂,臂之使指,如驱群羊,皆平日之威仪,习练有素之故也。(注2)
绍泰二年,五月。
两军对峙已有四旬。
北齐召建安公萧渊明,诈许退师,陈霸先准备舟船相送。
未几日,萧渊明疽发背,卒。
听闻此讯不久,北齐军无视对岸梁山的侯安都,开始向着建康进发。
奉立的牌坊倒了,再不立下些功劳,只怕要落得柳达摩一样的下场。
北齐军从芜湖出发,六日后入丹杨县,又六日,至秣陵故治,兵锋直指南朝京师。
……
陈霸先下令侯安都、徐度等各部还师建康。
此时,侯安都在接待一位客人,两人正谈到兴致处。
“如此说来,荀兄幸好还没上任,否则却是要空跑一趟了。”
来客气度不凡,丰神俊朗,乍看像一儒雅文士,细看又透出武士的英锐风范,与侯安都年纪相当。
只听此人微笑道:”是啊,我这个安南将军、都督南兖州诸军事、南兖州刺史的辖地尽入北齐之手,如今成了断梗飘萍。”
“荀兄说得哪里话,你出身颍川荀氏名门,世代将相辈出,根基深厚,何来飘萍一说。”
“承祖之荫又有何可骄傲的。百年乱世,名门残破,我是看穿了,家名不足为凭,当今之世唯有才德实力,方是立身之本。“
“若论才德实力,荀兄的雄才大略,在下早已久仰,佩服得很。”
”侯将军谬赞了吧,荀某苟活存身,哪里谈得上什么雄才大略。”
“不然。数年前叛军之乱时,荀兄召集众旅,据守在巢湖间建寨自守。宋子仙、任约等多次来犯,都被荀兄击退。”
侯安都屈指一一道来:”叛军败于巴陵,荀兄从濡须出发拦截,大败其后军。侯景船队,前后相失。王僧辩起兵,荀兄又派军相助。这等英雄人物,侯某实在是相见恨晚。”
”看来侯兄对我荀朗,倒是颇为了解。“
本以为只是随口的客套话,不曾想侯安都真的一件件说出自己的功绩。
虽然不至于沾沾自喜,荀朗也是暗叹其用心了。
”当时京师大饥,百姓皆于江外就食。”
荀朗喟叹道:”我实在于心不忍,招致部曲解衣推食。以相赈赡,乃至聚众数万,倒非本意。“
”荀兄心怀仁慈,又深明家国大义。之后在踟蹰山击败叛逃北齐的郭元建。文采军略,令侯某神往不已。“
”好了,侯兄也赞我赞得够了。“
荀朗正色道:”言归正传,侯兄可知我的来意?“
侯安都微笑道:“荀兄大才,定知北齐以灭国之军来袭之事,想必是有所决定了。”
“正是,三年前我率私兵万余家渡江,来到宣城郡内安居。如今北朝和陈司空,已到了决战时刻。”
荀朗说起对局势的判断,充满了自信:”北朝胜,则我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陈司空若胜,则声势大振更图进取。与其迟早都要归附,锦上添花自然不如雪中送炭。”
侯安都大喜:“得荀兄相助,主公必然欣喜重用。”
荀朗拱手道:“侯兄为陈司空心腹爱将,今日贸然来访,敢请引荐扶持。”
“我定向主公引荐荀兄,愿结为友,今后守望相助。”
“好。我有部曲数千,皆是昔日随我破敌之士。这次带来,正要和侯兄并肩作战!”
荀朗笑道:“此是犬子法尚,且让小儿辈自去说话。我与侯兄议些具体章程如何。”
侯胜北看向荀朗身后侍立的少年,年纪和自己相若,面貌清秀与其父有几分相似,褒衣博袖,神态庄容稳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