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语薇抬起脸来,却看不清何种眉目。她开口,声音如哭似泣,哀哀道:“天寒,你已经为我做得足够多了,别再牵连无辜的人……”
他不记得自己是何种回答了,只记得他和白语薇说了很多很多,最后白语薇的身影突然消散,他自梦中惊醒,胸腔闷痛得不像话。
是了,白语薇在世时最是心软,哪怕知道有人用肮脏的手段引诱了他,她也会对诞下的孽种施以援手。
黎思月……果真是个祸害。昨夜下了一夜的雨,不管她在哪里,必然熬不过三天。
便让她死在外头吧。
黎天寒情绪郁郁,从床上坐了起来,缓声道:“……来人。”
没有动静。
他眉头倏尔皱起,正准备起身出去,却听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门被拍得砰砰作响:“老爷,不好了,四小姐找到了!”
黎天寒赶到的时候,后山已经一堆下人接到了消息,都陆陆续续地朝这边赶来。桐花院的几个丫鬟也赶了过来,卯足了劲往上爬,每一步都攀得小心翼翼,衣裙都是泥泞的痕迹。
秋月和春风急得都快哭了:“不行,路太滑了,这样得爬到什么时候啊…
…”
前来围观的家丁丫鬟们交头接耳,却都选择了袖手旁观。老爷不喜欢四小姐,他们可是看在眼里的,再说了,四小姐又不是他们的主子,费那么大劲儿干什么?
“你们在干什么?”一道森冷的声音传来,围观的下人齐齐一愣,连忙让开条道:“老爷。”
“老爷!”周管家冲了过来:“有丫鬟今早过来打水,在地上捡到了四小姐的铃铛,四小姐兴许就在上头!”
说着,他赶紧将怀中的铃铛掏出来,小心翼翼地递到黎天寒面前。那铃铛做得精致无比,穗子却沾满了污泥,足够见证主人的惨烈,却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是怎么爬到山上去的。
黎天寒背着手,目光森冷地盯着那铃铛,拳头猛地缩紧。
黎思月,你在搞什么鬼名堂?!
眼前黑色的衣袂飞过,黎天寒足尖一点,已然落上了后山的一个台阶,冲下面冷冷吩咐道:“去找人。”
而另一头,春风秋月终于拉住一棵枯树,终于爬到了顶上。却见面前出现处破败不堪的小木屋,木屋的门虚虚掩着,随着微风一飘一摇,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她们正准备向前
,就听身后传来衣袂翻飞的声音。黎天寒在她们面前站定,黑色的袍子纤尘不染,缓缓地扫她们一眼。
“若我知道这是你们桐花院的人一手策划的……”他冷笑一声,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率先走上前去。
越往前走,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却越盛。黎天寒紧紧皱着眉,堪堪来到门口,便闻见里面传出股浓浓的血腥味。
血?
他太阳穴突地一跳,连忙将门给推开,浓烈的血腥味随着寒风直扑鼻尖,腥到令人作呕。
他瞳孔猛地一缩。
地上的鲜红几乎要刺穿他的双眼,长长的血迹蜿蜒而下,在屋中形成一个不小的血洼,而中间躺着的小小孩,面容苍白一片,连嘴唇都没有丝毫血色。
“小姐!”跟过来的春风顿时吓得脸色惨白,想进去扶她,却觉得旁边有凌厉的风声擦过,黎天寒已然先她一步,赶紧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
还活着!
“下去叫人!”黎天寒眉头皱得死紧,将腰间令牌狠狠甩出去,想要将黎思月扶起,却见黎思月稍稍睁开了眼睛。
“爹,爹爹……”她的声音明明虚弱到了极致,苍白的嘴唇却还是挤出
抹笑来:“你来,了……”
“黎思月,你又在搞什么鬼名堂?!”黎天寒脸色阴沉到了极点,他一把捏住黎思月的脸颊,高大的身影在黎思月身上投下大片阴影:“你要死死在外面,别脏了我黎府的地!”
秋月想要上前:“老爷……”
“爹爹,讨厌思月。”黎思月很痛,却连皱眉毛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眼神变得有些涣散,却还是一字一顿地说道:“是因为,思月身上流着不干净的血,对不对?”
“爹爹那么喜欢夫人,肯定,是很讨厌思月的。”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滚滚滑落,黎思月只觉得颊边滚烫得吓人,仿佛连生命也随着伤口层层流逝:“可是,思月,不想被爹爹讨厌,思月也不想流那个人的血……”
她嗓子干得可怜,咽了口根本不存在的口水,声音越来越微弱下去:“现在,思月已经把她的血给流干了,身上只剩下爹爹的血了,爹爹不要再讨厌思月了,好不好……”
“黎,思,月!”黎天寒拳头骤然攥紧,他咬着牙,死死瞪着她的眼睛:“谁允许你自作主张?你要是敢死在这里,桐花院的丫鬟全都要给你
陪葬!”
他打横将黎思月抱了起来,眼睛红得吓人,一脚就将木门给踢了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