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拓跋弘思虑再三,终究是将酒放下,站了起来,手抚胸口,恭敬地向皇上行个礼道:“皇帝陛下!自方才起,小王心中便存着一个疑惑,不得不请教皇帝陛下!”
皇上道:“王子有疑惑,尽管问便是。”
拓跋弘的目光如闪电一般在檀彦之脸上劈过,而后问:“请问皇帝陛下,盛王的身边的那位,到底是哪国人?”他此言一出,浑谷人无一不是屏气凝神,满目专注,直愣愣地盯着皇上。
已经要来了吗?
雨滟倒吸一口冷气,身形一晃,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李瑈眼里闪过一丝绝望,深吸一口气,嘴角有不自觉的抽搐!
檀彦之却尚能克制,只是垂头站着,从脸上也还看不出什么来。
皇上听了,笑道:“他棕发棕眼,又是这副打扮,还看不出来?自然是毗犀人了!”
拓跋弘目光冷冽,一字一句地道:“他有一只眼睛……不是棕色……
”
“你说的是那只绿眼睛?”皇上道,“那是因为他生了一种怪病,以致于一只眼睛颜色有异常……不过这眼睛绿得……倒和你们浑谷人有些像!”
众浑谷人都是身形一震,目中冷光一闪。
拓跋弘更是如石塑泥造的一般,动也不动,呆呆地过了半晌,才一声冷笑道:“他既是毗犀人,就请陛下、还有公主恕罪,那杯酒小王绝不能饮!我浑谷人,绝对不能和毗犀人,共饮一壶酒!”
知秋听了,甚是不屑,嘟囔道:“你们还共处一殿呢,怎么不立刻出去!”
步蘅觉得知秋所言极是,暗暗在心里点了点头。一双眼睛,只一瞬不瞬地望着檀彦之,只见他将双眼一闭,很是绝望的样子,随后睁开眼睛,依然迎着充满恶意的目光。
不这样,他又有什么办法?!
雨滟便立刻道:“王子恕罪!来人,立刻换一壶酒来!”
“不敢劳烦公主!”拓跋
弘断然道,“小王还有一个问题要问?檀公子的父母,都是哪里人?”
皇上面色微沉,端起酒杯饮了一口道:“王子……为何这样问?”
为何?还不是在他的授意之下,檀彦之一进来,丞相魏邈就跟人谈论起檀彦之的身世,故意让拓跋弘听到。
“好奇!”拓跋弘道。
“这有什么可好奇的?”
拓跋弘神情肃穆,声音亦冷得仿佛冒着寒气,一字一字地道:“陛下可知,毗犀与浑谷之间,一向奉行“不婚不友不战”?”
“自然知道。”
“陛下可知,这是为何?”
皇上不露声色地问:“为何?”
“因为这是真神的意思!倘若违背,必要遭受天谴!”拓跋弘道,“我国有百姓曾在边界遇见过一只猫,它的眼睛就是双色。一只黄色,一只绿色!这人惊异,不解天下为何会有这样的猫,因此只当成一只小怪物来养!一次偶然,才让他发现,
原来这只猫的父母,一只是毗犀的,一只是浑谷的……”
步蘅身上一颤,虽然她早知毗犀与浑谷之间存在的那个诅咒,但也不敢相信,拓跋弘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竟将檀彦之,跟一只猫相比吗?
这样的羞辱,如何能承受!
她看向檀彦之,以为他会发怒,却不想他面若死灰,一副被揭穿的样子!
不应该是这样的!这一切又不是他的错!
“那只毗犀的猫,与浑谷的猫违背真神之意,于是生下妖孽,这就是天谴!若是不知悔改,真神迟早降下更为严厉的惩罚!”拓跋弘冷酷地道,“那只猫后来被烧死了!妖孽,只有被烧死,告诉真神我们的悔过之意,才能平息真神的怒气。如若不然,便有灭 族之忧!所以小王一定要弄清楚,檀公子的父母,到底都是什么人!”
皇上一脸不可思议,惊诧地道:“竟然有这样的事情……既然如此,檀爱
卿,你告诉王子吧!”
偌大个太极殿,如死一般沉寂,文武大臣、王孙贵胄的目光无一例外,全都射向了檀彦之。
檀彦之实实在在不该来,让毗犀与浑谷人知道他的存在,岂不是也要像那只猫一样,被火火烧死?
可是,皇上就是要他来,用他来警示毗犀与浑谷,一定好好遵守“不婚不友不战”,否则便会造受天谴!
他们若敢联合,那便有毁灭的危险!檀彦之这个妖孽,便是最好的佐证!
檀彦之走了出来,身上承载着多少人的目光,他心底清楚。大家都想让他说什么,他心底也清楚。慕容恺不想让他说他的生母,皇上不想让他否认自己是毗犀人与浑谷人的孩子,还有人……雨滟,她怕他会承认!
因为承认,他就会有危险。可是不承认呢?身为毗犀人与浑谷人的孩子,是他的错吗?
步蘅呢?步蘅怎么想?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