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她因为怀秀而一时惊诧万分,一时悲伤无比,一时又十分欣喜,情感大起大落,整颗心都在怀秀身上,因此虽然一直怀疑李珝,也没有空多看他一眼,更别说问一句话了。
此时,她有满肚子的话要问,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李珝却抢先问:“怎么是令妹和裴公子订了婚?”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惊讶神色。
他这么问,不就正意味着,他之前并不知道是流芳和怀秀订了婚么?
步蘅望着他,也不知哪里来的一阵冷风,吹着她耳边鬓发,磨得她的脸有些痒痒的,她却不为所动。
李珝在她这目光里,脸上的惊讶神色一点点消失,有不安涌上来,在他眼睛里点起了一点又一点的光点,如风中之烛般闪闪烁烁。
步蘅神情冷淡,徐徐施礼后问:“寿王……为何会在这里?”
李珝低下头,笑容虚浮,淡淡地
道:“不过就是来看看……恰好就遇到了这件事。”
“什么事?”步蘅故意问。
李珝道:“恰好看到裴公子……被杨思诲一掌从楼上打下来……”
一掌从楼上打下来!
心里似是生出一根刺,刺得步蘅又痒又痛。她转头望着栏杆破碎的地方,仿佛看到怀秀的身体是如何在杨思诲的掌力之下飞了出去,又是如何冲破栏杆,掉落到下面的舞台上。
那一刻,他该多疼啊!
李珝怀揣点小心,凝视着她的侧脸,那张面孔如初雪般苍白,眉头蕴着化不开的烦忧。
他暗暗清一下嗓子,缓缓地道:“我想……裴公子是没想到杨思诲的武功那么高,内力那么强,没有一点防备……所以被重伤!”
是啊,那个喜着绿衫子,眼波如水,总是楚楚动人的瘦弱公子,任是谁也不会想到他身怀武功。而且,武功高得骇人!
在
箕县时,那个王辅忱是她和檀彦之合力也敌不过的,而杨思诲却是从从容容地走出来,只一掌,便飞沙走石,天地黯淡!
与他外貌极不相称的雄浑内力,虽是无声的,一旦使出来,竟比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还要震撼人心。
可是这一切,怀秀没能眼见为实。所以,他对杨思诲没有防备是可信的,杨思诲一掌将他打成这样,也是可能的。
步蘅想了一想,心中一动,冷眼望着李珝,淡漠地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一切全赖杨思诲,与他人无关?”
李珝听这话似意有所指,无措地道:“的确是杨思诲……害得裴公子如此?我初时还不明白为什么杨思诲会对裴公子动手,现在看来……是不是因为流芳姑娘?”
“什么叫‘因为流芳’?”步蘅声音异常冰冷严厉,正视着他问。
李珝本就心虚,一遇上她这
目光,额头更是直冒冷汗,惊慌地道:“就是……那个……杨思诲是为了流芳姑娘……才会向裴公子动手的……”
步蘅逼近他一步,冷声问:“那么寿王你呢?”
“我……我怎么了?”李珝越发慌乱。
步蘅眉目低垂,瞥一眼楼下碎裂的舞台,淡淡一笑道:“没什么……我就是想知道,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什么?”她猛然抬头,目光如钉子般钉在他身上,令他躲也躲不开。
李珝惊慌至极,瞪着眼睛与她的眼神短兵相接,心头不禁生出丝丝恨意!
他本是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来到春华馆的。但是到之后,看到怀秀已被杨思诲打得只剩一口气,他的事情也就没有必要做了。
他不想步蘅知道这件事,所以想要隐瞒过去,方才数次试图想将她的注意力引到杨思诲身上。谁知步蘅不是好糊弄的,还将怀疑如种子
一般种到了他身上!
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隐瞒了!
李珝愤愤地将头一转,不去看她,冷声道:“我来……就是想跟裴公子好好谈一谈——我以为是你们订了婚……”
“只是‘谈一谈’?”
“实在谈不过去,那就再想别的法子……大不了就威胁!我好歹还是个王爷!”李珝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架式,“不过我一来,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就开始救他了……”
李珝停顿一会儿,沉思一会儿,忽然愤懑地转过头,清秀的脸上,带着浓怒的委屈与怒意,烦躁地道:“姐姐!我一百个不懂,我一见到他受伤,就放下了一切想法去求他。我已经做得这么好了,你为什么还要怀疑我?”
步蘅惊诧地道:“寿王不惭愧自己有歹心,却要怪我有疑心?”
“我那么爱你……我做的这一切还不是因为你,为什么你还要怀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