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狂奔的目的到底是因为害怕,还是为了要逃避罪孽呢?他又实在弄不清楚。
脑中的思绪繁杂,沉重得身体扛不住,只是被突起的树根绊了一下,整个人便跌倒在地。这一跌令他清醒起来——不可以这样狼狈地去见步蘅!
他安静片刻,缓缓站起,将衣衫拍打干净,再从容不迫地向山下走。
走了许久才回到叶府大门口,一切如旧,可他却有隔世之感。
十三仍然等在原地,他将包在衣服里的青霜剑悄悄放进车厢,又嘱咐了一声,这才缓缓往叶府里走……
一跨进叶府大门, 李瑈便觉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透着古怪。
但凡他多看谁一眼,那人必定一脸害怕,胆战心惊。这令他也一阵慌乱,半晌才醒悟过来,他是太子,若是盯着谁看,必然会令他担忧害怕。这是极自然的眼神,而他的慌乱正应了那句话:做贼心虚!
步伐虚浮地向果树院走,将到之时,才看到了真真正正的古怪。
以孙
荣、赵虎为首的一队侍者立在门口,满脸着急,远远地看到大夫提了药箱过来,都纷纷跺着脚说:“您老人家走快点吧!”
那位大夫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便有侍女替他提过药箱,引着他往里跑。
李瑈心里咯噔一下,立刻跑过去,不想竟被孙荣和赵虎拦住。
眼间那大夫进了大门口向右侧一转,分明朝着步蘅房间而去,他心中大是担忧,忙问:“大夫进去做什么,步蘅病了吗?让我进去!”
“太子恕罪,太子妃吩咐不许太子进去!”孙荣说着,给门口的其它小厮使个眼色,众人竟都挡在李瑈面前。
李瑈更觉古怪,理直气壮地道:“这怎么可能……明明是她邀我前来!”
孙荣为难地和赵虎对视一眼,而后道:“原本是这样的……可是就在刚才,太子妃忽然就改了主意,说是身体不适……也不知为何,就是特别恼恨太子……所以吩咐我等拦住太子!”
李瑈一阵惊诧,急
得道:“让我进去看看她!”
他身形高大,此时更是不顾一切地往里闯,非同小可。好在赵虎可以与之抗衡,挡在最前面。孙荣带着人又结成一道人墙,一边阻挡一边道:“太子殿下,小的们知道这是死罪!可是这的确是太子妃吩咐的,小的们不得不遵啊!”
他们不说这话,李瑈倒还想不起来抬出身份来,于是连忙道:“赶快让开,否则我把你们千刀万剐!”
众人阻拦皇太子,心头本就害怕,听了这话都不由理一愣。
李瑈瞧准时机,推开了赵虎,又要拨开孙荣时,却见青珠一脸忧色地走了出来道:“为了太子妃着想,还求太子殿下不要进来!”
李瑈见是她,便知这果然是步蘅的意思,停顿在那里问:“到底是怎么了?”
青珠双眼含泪,忧色重重地摇了摇头道:“谁知道呢!原本是好好的,可是突然之间,太子妃就脸色雪白说混身冰冷,根本透不过气来!这还不算,她还一直唤着
太子的名讳,说恨之入骨,若是见到了一定要杀……”那些话若是完全说出口,便大逆之语,她因此止住了。
李瑈却全听明白了——步蘅如今是恨不得杀了他!
她和知秋,可以感应到彼此……
头顶仿佛有惊雷滚过,身体却浸在了冰水里,费了极大的力气才聚起眸子里的光望着青珠问:“大夫……大夫怎么说?”这声音像是一片随时都会碎裂的冰,任是谁听到都会觉得又寒冷又锋利,完全不像是他能发出的。
青珠似是厌恶又似不忍地将头一偏,很没好气地道:“大夫说,太子妃一定得稳下心绪,否则孩子会保不住的!所以,太子千万别进来惊扰太子妃!”
话到此处,她决绝地将门一关,便听一声无情的“砰”!
赵虎与孙荣亦是忧色沉重,更为警惕地望着他。
自小世人待他就在两个极端:若不是因他的容貌十分喜欢他,便是因他的身分十分忌惮于他。
此时此刻,他终于领略到了
第三种:极深的厌恶!
其实,赵虎与孙荣听了青珠之语,只是担心他执意闯进去引得步蘅心绪大乱,以致不好的事发生。
他感受到的厌恶, 其实是他对自己的……
他不断地后退,腿上碰到了什么东西才停下,站了许久才发觉那是块山石。他虚弱地坐下去,而后无力地唤道:“来人……”
他并没有带人来,四周都是叶府的人,战战兢兢地不敢过去。
到底是赵虎胆大,走了过去问:“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李瑈用一只手托着额头,闷声道:“我的一块玉佩掉进湖里了,你让他们打捞上来。”
“去湖里捞玉佩?”赵虎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错,多派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