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倒春寒,暖了一冬天的中州,到了正月下旬却突然变了天下起来雪。
许青起去了大司农府。
驾车的是长安,陪同她一起进府的却是夏和光。
从今日起,夏和光就要跟着他师父鞍前马后开始跑腿了。
比起进学,这份跑腿伺候师父的差事,夏公子很情愿。
许青起上任不久就去了蜀州,这个司农府呆的时间当真是少之又少。
年前身体最差的时候,司农府的公文以及财政支收全部都是司农丞刘谦在打理,做好的最后的账目送去长宁侯府给她过目。
她这个大司农像个摆设一样摆在那好长时间了。
这一露面,倒是让府中当值的官吏错愕不已。
都能来上值了了,可见好了不少,应该是没有性命之忧了?
于是,刘谦不在,众人依旧自发的三三俩俩约着一起来拜见了她。
这会儿没有什么太大的事情,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二月初二的农耕,那一日皇帝要出宫去皇庄亲耕,司农府好些人都要提前过去准备或者伴驾。
还有就是三月宫中大选一事,选秀从去年年底各地就在进行了,选好的秀女三月初三进宫参加春选,从采选到留中又是一笔开销,后续还有持续性开销,都要从国库里面出。
其余都是固定支出。
国库的钱都是许青起耗了半条命换来的,每一笔支出都让她心疼,觉得伤势未愈又加重了几分。
但是每一笔又不得不花。
许青起看了看堆放在案头的东西,随后喊了夏和光研磨,写了两封信。
“一封交给岳离,一封交给虚妄大师。记着,分开给,不要让他们知道对方收到了信。”
这点事情对于夏和光来说是小事,亲自跑了一趟,顺带的还打听了不少消息回来。
临近中午,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来了千步街大司农府,夏和光等在门口,恭敬的将人迎了进去。
许青起寻了在处理公务的屋子边上接待了他。
屋子里面不同外面风雪交加,十分的暖和。
许青起今日状态不错,甚至还有心情煮茶。
见着人到了也没停下来,只是看了一眼将斗篷拿下来的人道:“坐!”
随后又道:“你一来洛都,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注意到你,这会儿才遮掩是不是太迟了一些。这里是千步街,各个衙门每日进出什么人大家都清楚的很,大可不必遮遮掩掩。”
习惯了外面的寒气受不了屋子里炭火烤出来的热气,斗篷拿下来露出了光溜溜的脑袋,除了王益当还有谁。
落座之后,他看着许青起有条不紊的煮茶自嘲的笑了笑:“到底是变了的。以前你跟着小九的时候,是没有这份耐心煮茶的。如今跟了老三,倒是将他的性子学了个七八分。”
“你也说以前,我跟着他的那一年是十六岁。入伍之前,家里不曾出现变故,我一年里一半时间跟着师父天南地北的跑,一半时间在曲阳城兴风作浪,肆意快活。入伍之时,心中也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多杀几个北夷人,为我许家满门,为曲阳城死去的那些人报仇雪恨。
可是后来,我亲手促成了互市,亲眼看着曾经我当作仇人的北夷人跟我大燕子民互通有无,亲自将北夷的公主接来大燕,修两姓之好,延边疆百年安稳。
如今我,二十了啊!”
说完,斟茶起身亲手送到他面前,随后又坐了回去。
王益当道:“才二十而已。”
“是啊,才二十而已,才五年而已,我却觉得好像已经过了半辈子。”叹气满是惆怅,声音满是沧桑,任谁听着也不觉得这是一个二十岁的人该有的声音和语气。
“六公子,今年也不过三十出头,正值而立之年,当真是要一条路走到底,打算此生都与青灯古佛相伴了吗?”
六公子?
这个称呼王益当好久都没听到过了。
从离开雁门关南下定都平桓之后,他就是定远将军,再没人称他六公子。当初的王清禾,大概在南下的路上就已经死了。
“你让人送信给我约我来大司农府,不会只是为了叙旧吧?”
“当然不是,我是想看看,你到底是真和尚还是假和尚。”
王益当的手原本是要去拿杯子的,刚刚伸出去听见她这话又缩了回来,微微蹙眉却没有接话。
“现在看起来,你果然是尘缘未尽,没有出家人的半点样子。这样的人不过是想逃避现实却拿佛主当借口,时间长了,佛主会怪罪的。”
“我已是佛门中人。”
“你不用强调我也知道,人在佛门,心在尘世,否则你不会这个时候出现在洛都。九公子的事情虽然当然就传的人尽皆知,但也仅限于都城内,广济寺离这里多远,这边的事情需要多久能传过去你我心知肚明。若不是你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