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进行些简单包扎,“有什么事进府里说吧。”
说完便先进了府,身后跟着小心翼翼的陆家父子二人。
陆青栩小声的给袁氏上眼药,“娘,言执玉当年害得了了那么伤心,临终前都不愿见他一面,您为何要让他进门?”
袁氏斜眼看了一眼陆归寺,冷哼一声道,“他被你爹大街之上刺伤了,置之不理岂不是让百姓觉得我们无情?言家如今还是中立党,这种时候与言家交恶,岂不是把言家往七皇子那边推?你妹妹临终前为家里做的打算,难不成你尽数都忘了?”
被训诫之后陆青栩不再多言,思来想去又想起妹妹当年将他们唤到书房跟他们说的话,眼眶不自觉的就酸涩起来。
就此一言,可保陆家百年荣光。
了了那个时候刚刚过了十六岁的生辰,身体还不算太差,时常出去聚会,是这京城里头最为瞩目的小娘子。
他们一直用珍贵的药材温补着她的身体,时常收到好些儿郎托家里送来的良药珍方,但是对了了的身体一直没有多大的作用。
直到了了十六岁生辰(大半年前)那天,东宫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一味药材,他们才看见了曙光。
那日春风尔来,桃李初绽,他亲眼看见太子殿下躲在一棵桃树后头,看着坐在廊前的了了,脚步踌躇,不知该不该上前。
他自己是有心仪的姑娘的,自然也就知道太子殿下眼中的情意做不得假。
可那个时候的了了身处京城旋涡之中,言家有宰相之才的言大郎君是她的青梅竹马,沈家倍受皇恩的沈家世子聘礼单子都理好了,刚从战场回来一时风头无两的彻小将军更是对她一见钟情……
怎么…怎么就又扯上太子殿下了?
他一边感叹于自己的妹妹手段高明,一边悄悄给妹妹望风,别让哪个不长眼的坏了妹妹的好事!!
就是那日晚上,了了将他们叫到了书房,确定身边无可疑之人后,丝毫不遮掩的就问出了口,“太子和七皇子,爹爹到底中意于谁?”
他们两父子甚至都还未言语,了了就又语出惊人,“陆家若是再不站队,日后朝堂怕是再无立足之地。”
皇位之争如今才刚刚拉开序幕,中间派尚且能够夹缝生存,但若等日后两派的势力加剧,位于中间派的户部尚书就是他们头一个要撸下去的。
陆归寺深受皇恩,此时还不懂居安思危的道理,一心为着皇帝考虑。
可皇帝自己都优柔寡断,在两个儿子之间摇摆不定。
虽立了太子,但对七皇子却又是实打实的偏宠疼爱,大有打压太子之势。
“了了,这些事怎么可以轻易说出来?!”陆归寺也被女儿吓了一跳,从椅子上弹射起身,要去捂女儿的嘴巴,顺便往外看了看。
很好,门窗都关严实了。
了了轻咳了几声,脸色苍白几分,倚靠在他身边,格外的纤弱美丽,她开口道,“七皇子曾经试图算计女儿,他又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爹爹若是选他,想来日后落不得什么好处。相反,太子殿下成熟稳重,已许我妻室之位,爹爹何不搏一搏?”
陆归寺上前牵起女儿的手,没有责怪,只是忧心,“太子日后三宫六院必不可少,了了切勿被这漂亮话唬了心神。”
了了当时的手冷冰冰的,像是冬日雪里焠了的冰,陆归寺暖不化。
“了了自然不会相信这话,只是太子是唯一能与七皇子抗衡之人,了了别无才能,一具红粉骷髅,恰巧入了殿下的眼,如今又自感日薄西山,时日无多,想着定要为陆家做些事情……”
袁氏听了这话,连忙在一旁呸呸呸了起来,“你这孩子瞎说什么胡话,什么日薄西山、时日无多?!了了必定长命百岁!!”
“京中大多是太子一党,纵然七皇子如今繁花似锦,也不过一季光阴,爹爹要答应我,勿要再像之前一般随着皇帝的心意倒戈。”了了没有理会袁氏,只是抬眼看着陆归寺,气色似乎更薄了几分,“帝心善变……”
陆归寺还未答应下来,了了就像是抽走了气的娃娃,栽到他怀中去。
三月初七是了了的生辰,而隔日,他们却要一身孝衣送她。
哪怕如今陆家的境况确实好了,但陆青栩还是想要妹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