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间客栈。
萧梵羽在大堂坐了四天。
小二收了藏渊一锭金子,答应会好好照顾萧梵羽。
但这少爷脾气太倔了,非要来大堂吹冷风,他怎么劝都不听,每日换着花样的做饭,也不见得他多吃几口。
他烧得脸颊通红,也不回房歇着,非要坐在离大门最近的地方,直勾勾的看着街道,一看就是一整天。
小二劝过他很多次,但他没有一点反应,只是垂眸看着自己的手,仿佛手上凭空长出了一朵花来!
小二叹了口气,要是让那位贵人回来看到,这锭金子还能留下么?
小二很惆怅,也跟着萧梵羽坐在大堂。
萧梵羽看街道,他看萧梵羽,眼里的怨念简直要流了出来。
藏渊刚一踏进门槛,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一大一小坐成一排,小的那个面无表情,但脸颊通红,但黑白分明的大眼极为明亮,直勾勾的盯着他。
大的那个抓耳挠腮,脸都皱成了个窝瓜,唉声叹气的。
看到藏渊,小二连忙迎了上去,“这位贵客,我可是按照您的吩咐,整日吃食、补药往天字号房里送,但这位小贵人硬是要来这里坐着,我拦都拦不住!倒累得我
也要跟着吹风,我都快冻出病来了!”
他决定了,哪怕这人要把金子要回去,他也要留下一半!
是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罪过推到这个小的身上!
他算盘打得精妙,谁知,藏渊压根没有那个打算,反而又给了他一两碎银。
“有劳了。”
这一下完全把小二整懵了,他连连推拒,“哎哟,您这是做什么,我没这个意思,就是想把小贵人这几日的动向告诉您。”
“收下吧。”藏渊直接把碎银扔给他,然后走到萧梵羽面前。
不等他开口,萧梵羽倒咧开嘴笑了,干裂的嘴唇渗出了一丝血,“很高兴么?”
藏渊一愣,“这么明显?”
萧梵羽嗤了一声,“把我丢在这里很高兴么?”
藏渊心情好,不跟他计较,直接把他抱了起来,“闹什么脾气?回去睡一觉,明个启程回京!”
萧梵羽脸上露出个讽刺的表情,一点一点从眼里渗出来,“我以为你乐不思蜀,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随你怎么说。”
他们的住房有两张床,分别挨着两面墙。
藏渊把他放在里面那张床上,“待会小二送药来,喝了补一觉。”
然后他自个躺在
另一张床上,似乎是困极了,沾到床便睡着了。
萧梵羽一直在盯着他。
藏渊走的时候,他猜想,藏渊不会回来了。
因为很多人都对他说过这句话:等我!
他从日出等到天黑,一夜又一夜的过去,依旧没有等到那个人。
他那个时候就知道,承诺是最无用的东西。
红口白牙嘴一张,说了便散了,记在心里的人才是蠢蛋。
所以他每日都在大堂等着,不仅等他,还等前来找人的锦衣卫。
他甚至在想,若是五天之内还未等到人,他就把随身携带的玉佩卖了,自己回京城。
但藏渊回来了。
一身寒气,一脸倦容,但眼底晶亮,一看便知他高兴得很。
他又疑惑了,在高兴什么?
抛下他真的这么快乐么?
他母亲死前,去求了皇帝,再没回来,所以她没看到母亲的尸体。
母亲那个陪嫁丫鬟,用一根白绫把自己吊死了,明明面容扭曲,双眼突出,甚至连舌头都伸了出来,但他就是能看到其中解脱的意味。
她为何会感到解脱?
甚至,萧梵羽也在想,是不是等他死了,也能感觉到解脱快活?
但他没有这么做。
死了就什么都没
有了,他想要活着的快活。
活着能快活吗?
肯定能!
像萧明那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有人都跪在他脚下摇尾乞怜。
像萧景策那样,万事不放在眼里,想要什么东西,直接去抢便是。
甚至,像六皇子那样,蛇蝎心肠,草菅人命,让个个都怕他!
他以前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又疑惑了。
藏渊什么都没有,他为什么会这么开心?
甚至看起来比太子还要快活。
因为眼底的那一片浅薄的笑意,可以忍受他的冷言冷语,可以让自己那么疲倦,却还是能笑出来。
到底在高兴什么?
他究竟去了哪里?
为何不能带上他?
萧梵羽心里有许多疑问,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