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略有些眼熟的马车停在齐钰暂居之处。
一位身穿官袍,笑如菊花,身形瘦小,尖嘴猴腮之人从车上下来,拱手喊道:“劳烦通报,劳烦通报,江蜀总督方有才有要事求见七皇子殿下。”
今日刘毅有事不在,当值的是赵善,也是曾在方大人府见过他收买马夫随从还给齐钰甩脸子的。
赵善心思直,不善遮掩,心事全写在脸上,顿时冷哼了一声,满脸的不悦:“你找七皇子能有什么事?”
与赵善一起当值之人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连忙拉住他,小声道:“你疯了吗?那是总督大人!胡乱说话当心你的脑袋!”
方大人只当是没听见,仍笑着重复:“还请劳烦通告一声。”
齐钰已经皱着眉从屋内走了出来:“用不着,简陋房舍比不得方大人朱门大院,喊一声在屋里就能听见,用不着叫人通传。”
齐钰回头使了个眼色。
他是想叫赵善先退下的,毕竟惹得小人记恨也是一桩麻烦事。
但赵善没看懂。
他只注意到七皇子看了一眼自己,立刻挺起胸脯,递过去一个坚毅的眼神。
齐钰沉默着扭回头。
看着许久不见的方大人,齐钰问道:“何事有劳方大人亲自前来?是……为了搬山神偷的事?”
方大人笑意更深:“真不愧是七皇子殿下!果然料事如神,难怪您稍一出手就……”
眼看方大人又要滔滔不绝,齐钰伸手打断:“究竟所谓何事?方大人不妨直言。”
方大人清清嗓子,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此地不宜交谈,可否借一步说话?”
“不借。”
齐钰果断道:“有事说事。”
方大人憋得面色胀红,又撇了撇齐钰身后的两名手下,咬牙道:“那至少……请七皇子先屏退闲杂人等……”
“用不着,你有话就说,这里最闲杂的人就是你。”齐钰丝毫不留半点面子。
反正已经撕破脸了,他懒得和这种腐败贪官虚与委蛇,更不想顺着他的话往下走,谁知道他有没有下什么圈套等着齐钰往里钻。
邀请他入室,说不定他会暗中放毒。
若撇开手下,没准他会趁无人时行凶。
傻子才按着他的话一步步做。
“不管你有什么话,爱说就说,不说拉倒。”齐钰抱胸看着方大人。
方大人深吸了好几口气,仍然撑着一张笑脸。
“七皇子殿下有所不知,这位搬山神偷早已不是第一次在江蜀作案,想必七皇子殿下应该也对这神偷三四十年前犯下的大案有所耳闻。”
齐钰眯眼:“与今日之事如出一辙,也是粮仓被一夜搬空,盗窃之人还放出狠话,要当时的总督跪地道歉。”
“这些我都知道,方大人不会千里迢迢就专门为讲这个吧?”
方大人陡然压低了声音:“但此事无论是民间传言还是卷宗记载,都是戛然而止,七皇子难道就不好奇,后来又发生了些什么?”
“当时的那位总督不相信神偷的话,日夜调查想要逮捕神偷,这也就算了,他还屡屡挑衅,不断的放言讽刺,一口一个鼠辈的讽刺。”
“就在一个晴天朗朗的早晨,当时那位总督骑着马从街上过,只听得一声狂风刮过,那位总督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偷走了头颅!顿时就栽倒在地,血流如柱!”
齐钰忽然拍起手来:“方大人,比起当官,我觉得您更适合去找个茶馆说书。”
方大人顿时有些心急:“七皇子殿下难道是不信下官所言?此事确有实情!”
齐钰继续点头:“知道了,还有事吗?没事请回吧。”
齐钰扭头就走,每走两步就扇着鼻子抱怨。
“一股酒肉腥味。”
方大人梗着脖子,差点把牙咬碎,但深吸一口气还是扯着脖子喊:“殿下!不可掉以轻心啊!我都是为了你好,是担心你的安危才特来警告!”
“你如三四十年前那位总督那般出言挑衅,神偷必定会记恨啊!”
齐钰脚步未停,径直入了屋内,忽觉身后有人跟随,扭头才发现居然是赵善跟来了。
“那个……殿下……”赵善脸色有些苍白,咽了咽口水:“那姓方的虽说是个贪官,但俺听他说这事儿言之凿凿,不像有假,是不是……”
齐钰重重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闲来无事还是多看看书,免得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赵善挠挠头:“殿下,俺不识字。”
“不过殿下放心,俺也不识数,数不了钱。”
齐钰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重重叹了口气:“这两天,你去跟着柳杉霖,就说是我说的,要你跟着他长长见识。”
赵善有些摸不着头脑,齐钰已经扭头进屋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