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不见的,林如岳倒是早已听闻。柳画接着说,只是和林大爷相识日久,心里认定了今日才说出来罢了!求林大爷发个慈悲,把我赎出去吧!这些年我也攒了些体己,想来也差不太多!以我蒲柳之姿,下贱之躯,本不敢存有奢望,只求大爷让我后半生清白做人,我情愿做牛做马,服侍一辈子也报不了您的大恩!说着眼泪更是大股大股地落下来,林如岳膝盖上很快便湿了一大片。
这下林如岳更没了主意,答应不答应都不是。一下子酒也醒了,心内慌乱,不知该作何打算。
这柳画便呜呜咽咽哭个不住,林如岳心内不忍,便又去扶她,说,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起来我们再商量如何?
你是答应啦?柳画抬起泪眼望着他,鼻子里还在抽泣不已。
林如岳没有回答,那眼神却是一片温柔。恍然间,他似乎看到元春临行前最后的凝望,那楚楚可怜的神色,怎的今日又重新省识!
柳画忙起身,立时翻检出自己素日攒下的翡翠明珠,一并包好拿给林如岳,说道,我这样的人,哪里敢存其他念想?只求大爷今生超度了我,我做个丫鬟婢女也是心甘情愿!
林如岳这时心内已完全倾覆,看着柳画那小巧的鼻尖,凄然的神色,那拒绝的话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忍说出。于是咬咬牙,道,那好!我就赎了你吧!说罢也不客气,收起柳画那些珠翠,安慰她道,若是不够,我自会添补,这些你尽可放心!
柳画这才展颜笑了一笑,只觉得一块大石头轰然落地,眼里止不住又扑簌簌落下泪来。赶忙转身拭掉。
林大爷今晚就歇我这里吧!柳画低低道。虽说红叶楼的姑娘们都是惯看秋月春风,只是遇见是人,也照样是心如撞鹿,连手心都捏出汗来。
这会儿林如岳是彻底醒了酒,清凌凌的清醒着。柳画经过那一番哭泣,却不觉汗湿了衣裳。
林如岳是真的乏了。他一头倒在床上,只觉得头又开始疼起来。柳画帮他脱了靴子,又忙着替他擦了把脸。这才自己梳洗完毕,宽了衣裳也上了塌。
林如岳半夜醒来,柳画忙侧起半个身子问可是要喝茶?林如岳点点头,柳画忙翻身下床,林如岳却拉住她说,再披件夹衫,可别冻着了!柳画披上林如岳的衫子,心里说不出地受用。
柳画抱住他的半个身子,喂了茶,又服侍他漱了口,这才重又躺下,林如岳握住她的手道,这么冷的,快来暖暖!两人裹进一床被子,手紧紧握住,一时间竟缠绵了半夜。柳画是心酥体软,喜极而泣;林如岳是心慈语柔,极尽温存。这一夜,于柳画当真是三生三世铭心刻骨。
☆、一霎成双
得知林如岳要去赎出柳画,贾琏是大摇其头,如岳,你如今尚未娶妻,先赎了这么个人放在屋里,可不合体统!
林如岳淡淡道,她来了就当是府里的丫头还不成么?她不是个多事的!
贾琏劝了几句见没有动静,便说,难得你一片真心为她考虑,这柳画妹子真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有如此造化!不比我们家里那个夜叉星!一句话说得林如岳笑了,这是哪里说起?风姐姐聪明伶俐,识大体,上能赢得老太太疼顾,下能管家理舍,省了你多少心!这会子又这样说!
贾琏只得摇摇头道,个人滋味,一言难尽!
林如岳笑道,不要一山望着那山高!天底下,哪能有十全十美的事儿?
贾琏只好一笑而罢。
林如岳带着青珈坐在红叶楼喝茶,老鸨笑着收了银子,又恭喜林如岳如此有眼力,怎么把红叶楼最出类拔萃的姑娘给挑了去?一面又说往后可还要常来坐坐,林如岳听得心烦,只得淡淡一笑应付了事。
柳画在楼上和平日里要好的姐妹一一告别,又搂住柳眉哭了。柳眉强笑着道,素日看妹妹是个有造化的,今儿可算是应验了!离开了这火坑,可还哭什么?要好好地笑!柳画勉强笑了笑,倒招得柳眉又哭了起来。想到柳画如今离了火坑,自己还不知道何年月是个了局!一时间百感交集,直到楼下的鸨儿扯着嗓子叫道,柳画姑娘!可收拾好了?林大爷等着呢!几人方抹泪相扶而下。柳画这才搂住柳眉低语道,塞翁失马,祸福难定!妹妹我也是破釜沉舟,生死由命了!姐姐多保重,我会时时想你的!柳眉也低语道,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及至林如岳跟前,柳眉几人又向林如岳问了好,林如岳忙让鸨儿设了宴席,大家热闹一番方散了。
柳画回到林宅,素衣素裙,针线织补,家计营生,竟真得替林如岳打算起来。柳画自小是识字懂文的,晚间闲了,也看看书打发时间,偶尔和林如岳说笑一会儿,只是再不摸琴弄曲。林如岳知她一心要忘却了过往,也就从不求曲;甚至贾琏来了,柳画都退入里间,不再言笑。倒是贾琏有时还惦记着一起吃酒弹唱,但见林如岳都不再提,渐渐连“金屋藏娇”的玩笑也不再开。
这天林如岳回来得早,柳画忙给他脱了外衣,换上家里穿的,又递上茶来。林如岳喝了两口,笑道,今儿回来早,晚上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