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云蓁一行人进京的时候太阳还未完全下山,一出马车便有热浪迎面扑来。
卫迟见她一路似乎有些疲惫,再加上天气又热,一进城就下了马车给她买了一碗红豆乳酪冰饮,叫她捧在手上去些燥意,谁知一回头就见她捧着冰碗贴在脸颊上,唇边带笑,杏眼都更加明媚了。
他心内觉得好笑,面上却绷着脸叱她:“那么冰的东西你就往脸上贴,觉得自己身子太好了是不是?”
宁云蓁扁了扁嘴,将冰碗拿下来委屈道:“许久没吃这东西了,又是你买的,有几分舍不得罢了,凶什么?”
这些市井里的东西从前皇宫中人都是觉得上不得台面的,她的确很难吃上,刚刚看见他居然会给她去买这个的时候她心中别提有多高兴了。
哪知他现在就如此凶神恶煞的。
卫迟心里一软,当即败下阵来,眉眼也如冰雪初霁般道:“没什么不舍的,吃完了下回再给你买。”
这些东西又不值几个银子,她若喜欢那便常常让她见到又何妨?
宁云蓁噙着笑点头,杏眸里温温然的如藏了一汪暖泉。
等马车到卫府门口的时候,太阳已然滚落了屋脊,黑暗也自西北方开始晕染开来。
拾秋和袭月这两个丫头有大半年没有看见她,甫一见到她便是一个赛一个的高兴激动,忙将马车上不多的行李一个个往下搬开始归置,宁云蓁也跟着她们回了归雁阁。
有郑嬷嬷在,归雁阁处处仍旧是井井有条,回了熟悉的屋子,宁云蓁心中也觉得自在多了。
而卫迟那边则带着六子去找了卫敞,这番出行卫家人都知道他是为的什么,一听到他回来了几人都来迎他,卫玄更是将他上下打量了好几遍,见他的确无恙这才作罢。
虞氏朝他身后看了看,疑惑道:“蓁蓁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卫迟墨黑的眸里笑意清浅:“她一路上有些累了,回房换身衣裳待会就过来。”
虞氏便点点头,想着晚上左右也是要一起在东院用膳的,便也没那么心急了,待目光一转看到六子,她有些意外地咦了一声,道:“这是谁家的孩子?”
卫敞和卫玄也将疑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同样在等他的回答。
卫迟看了看离自己半步有些局促的少年,抬眼温声道:“说来话长,咱们进去说。”
六子捏了捏自己的衣角,抿唇看着周围的一圈人,心中很是紧张不安。
卫敞和虞氏见卫迟没有要让他出去书房外的意思,便知这个少年应是可以信任之人,索性便直接开口问了卫迟这一去可有什么收获。
卫迟神色恢复往常冷峻的模样,简短地说了这一路的见闻,也并未遮掩什么。
当听到从前的冯后尚且活在世间的时候,他们都惊讶极了。
“你既找到了她,为何不将她一起带回京城来?”
卫迟望着虞氏殷切的眼,摇了摇头十分简洁道:“她不愿回京,我便留了好些人在那里,等过些时日我再去瞧瞧她。”
虞氏囫囵点了点头,大致也能猜出她为何不愿,便也没再追问。
卫敞望着卫迟愈发俊俏挺拔的身影,终于说了今日以来的第一句话:“往后若是京中没什么事了,你想留在这里就留在这里,若想去宣州城便去,京城卫府的门随时为你打开。”
虞氏也在一旁忙不迭点头附和,卫迟心内恍如滚过一阵暖流,温声道:“爹娘放心,我自然也是一直将这里当成家的。”
卫家对他自然也是十分重要的存在。
卫玄心里一颗石头也落了地,好似生怕他寻到了自己的家人便会疏远他们似的。
几人又寒暄了几句,卫迟才将目光落到六子身上,凤目微闪道:“宣州那边,就是有他一直陪在那里,他也帮了母后许多,我听他想要习武便将他带回来了。”
卫玄是个不见外的人,听他这么说就伸出手捏了捏六子的根骨,咂摸了下道:“是个习武的料子,他叫什么名字?”
卫迟思忖了半晌,低下眸去问他:“如今来了京城,六子这个名字便有些不好了,你从前姓什么?”
六子倔强的脸上有几分踌躇,双眼清亮道:“从前那个姓我不喜欢,我能不能跟你姓?”
他从前是个私生子,原先的姓氏其实是不被那家人承认接纳的,他自然也不喜欢。
卫迟感受到他殷切的注视,稍一思量后道:“你觉得,卫衡这个名字如何?”
若要让他取名,便是这种简介又有寓意的最为好记。
那厢六子将这两个字在唇齿间咬了一遭,十分高兴地点头道:“卫衡谢公子赐名。”
他如今很高兴,他也是一个有名字的人了!
卫迟便也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叮嘱道:“稍后我带你回我院中,让云鹤给你安排个住处,过两日便开始习武。”
卫衡自然无有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