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刮的碎雪在空中打转,城外翠云峰上白茫茫的一片,而半山腰的梅林却开得正艳,颜色名动京城,偶也有不少风雅之士慕名前来观赏,并为此作了不少诗词歌赋。
只是这日来的人却非同寻常,乃是当今太子。
太子欲携太子妃前来一同赏梅,这看管梅林的人则怕人太多搅扰了太子和太子妃的雅兴,故而对今日的游客做了较为严苛的约束,不少人听闻园里的是当今太子自然不想招惹皇室,最终也只能败兴而归。
宁玠却不知这看管梅林的人还做了这样一个举动,正和陈钦叹道:“这景致倒是比孤想的还要好,更难得的是清幽至此,怎么,京城里的百姓如今都不爱赏梅了吗?”
陈钦闻言四处看了看,最终摇了摇头,“属下也不知,可能是百姓们敬畏皇家,怕触怒了殿下招致什么意外吧。”
宁玠乜眼看他,俊美无双的脸上浮现一抹笑,“你这是在说本太子不近人情?”
陈钦心中一凛,忙抱拳道:“属下不敢,属下不会说话,还望殿下莫怪。”
宁玠冷嗤一声,满不在乎地笑道:“依孤来看,他们应当是不喜多于敬畏的,你说的还是十分给孤面子了。”
他这话也并非没有道理,平头百姓最怕触怒权势,更何况是皇家这等最尊最贵的权势,前些时日里因着薛家一事京中本就有些不利于皇家的流言,如今听闻他要来此,他们自然唯恐避之不及才是。
宁玠虽是这样的身份,但十分擅长揣度百姓心中所想,且每回想的不说一模一样也是八九不离十。
不过这回他倒是真的误会了,非是那些百姓不喜与他同在一处,而是的的确确被这看守的人撵了回去,因此才无法让他体会与民同乐之感。
宁玠说这话,陈钦是万万不敢接的,因此也只能抬头装作四处看景色的样子。
园中九曲回廊,嫣红的梅花于洁白的雪中若隐若现,暗香浮动,当真是极好的景致。
这样的景色,若将沈淮秀带来,她应当也是极欢喜的吧。
宁玠想到她和她腹中的胎儿,神情不自觉就柔和了几分。
陈钦四处看了看,而后不经意地靠近他身侧说道:“这里已经经过东宫和卫公子的部署,方才卫公子又去检查了一遭,想必是没什么问题了。”
宁玠低低地嗯了一声,想到今日来这里的目的,心中那些风月之事也尽数散去了,眉目之间皆是凛然之色。
先有国再有家,朝堂的局势稳了,往后他再带沈淮秀出门也能放心些。
今日他们设的是请君入瓮一计,离开了皇宫,便是看陆洵到底会不会对他这个太子下手,未免打草惊蛇,卫迟也是被安排在暗处的,毕竟对外说的是东宫出游,若是叫陆洵的人看见卫迟也在此那就有些不妙了。
对于这个安排,卫迟觉得正中下怀。
他本就答应了宁云蓁今日不能暴露他的身份,宁玠将他安排在暗处布局并且等有危险时再出现相助,倒是恰好让他的顾虑迎刃而解了。
宁玠带着陈钦和四名随从仿若闲庭信步般在园中走了走, 似是终于走累了,便进到一方亭子里去歇歇脚。
他们心中估算着时辰也该差不多了,心中顿时就提高了警惕,陈钦一边给宁玠斟茶,一边以余光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北风呜咽,朔风凛凛,须臾之间便有乌云低低地压在天边,不是什么好的兆头。
宁玠缓缓闭上了眼,听着身边的风动之音。
身后的四个随从也将手缓缓靠近腰间的佩剑。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声叮响,宁玠倏然睁眼,就见数名黑衣武卫悄然而至。
陈钦拔出刀护在他周身,同时大声喝道:“保护太子!”
宁玠站起身,绀紫常服下的身形隐隐带着雷霆之势,嗓音沉沉道:“留一个活口,其余格杀勿论。”
望着亭子外这些满身杀意暴涨的人,他极轻地嗤了一声。
他的好先生还真是看得起他,居然出动了这样多的人来杀他,当真是费尽心机。
这群武卫目标明确,齐齐奔着被护在最后的宁玠而来。
两边即刻交起了手,陈钦仰身而倒,堪堪避过直向面门而来的飞矢,而后趁着这个间隙射出了一支鸣镝。
鸣镝直冲天上,片刻过后卫迟便带着人赶到了亭外。
那群黑衣武卫面面相觑,似乎并没想到他们还留有后手,然而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们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手中的狠招一个接着一个,尽数都是要人命的杀招。
然而他们再不要命,也没人能接得住卫迟这般凶戾的攻势。
他正与面前的武卫缠斗,余光瞥见又有一名武卫朝着亭子去了,当即将对面武卫的云头刀夺了过来一把掷出,刀身入腹带出血光,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
陈钦带的人已是百里挑一,他却可以以一敌百,恍如杀神临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