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秋无奈地看翁思妩一眼,“就是怕娘子前去扑了个空,摧云殿那边的内侍总管特意过来知会了一声,那时娘子还在睡梦中呢。”还以为在新的地方翁思妩会不习惯,但昨晚默秋起夜后悄悄看了一下,私下枕着帝王衣物的娘子倒是睡得颇为香甜。只要翁思妩入睡或是醒了之后,未免东窗事发,榻上的被褥都会经由默秋先将东西收好藏进柜子里,再由其他侍女过来整理。也不知娘子对那件衣裳的依赖性什么时候那么深了,什么时候才能到个头。
昨夜翁思妩的确睡了个好眠,以至于梳完妆看起来气色都有着不同以往的红润。早膳没用太多,翁思妩稍微感觉饱腹后便出了延嘉殿,接她的人已经到了院子中。“去斜月台。”
外朝结束后,还有一场小内朝要梁寂鸾主持,斜月台里站着十二位大臣。
从先帝到梁寂鸾这一代,多数为官已久,称得上老臣,仅有三位岁数更为年轻的,都以梁寂鸾为首,身为亲信,家世气势才情都不凡。屋内轩窗半开,经过激烈讨论,已是到了下半场时节,内侍们看准时机,在帝王示意之下上前奉茶,方才唇枪舌剑的臣子才有了片刻歇息的时间。一道本不该出现在此的娇丽身影经过轩窗,有人不经意抬眸撞见,忽然疑声询问,“那是……”
声音惊动旁人,引发效应连带其他目光也都纷纷看过去。
侍人在前面引路,意在将翁思妩带去提前安置好的屋子,这不是她头一回来这里。
但对这里的印象半点也不模糊,她在这里吃过梁寂鸾亲手喂的樱桃,当时他还闻错了她身上的香,惹得翁思妩芳心不悦。事后去浣衣坊借他的衣物,也算得上是情有可原。庭中小娘踩着地上影子,窈窕的越过一块又一块石板,眼尾微挑,灼若芙藻的艳色让人看一眼足以怦然心动。
小内朝中的臣子问道:“芙徽公主怎么会来此处?”
内朝之威严,闲杂人等一律都不许随意进入,周围又有禁军侍卫重重把守,任何踪迹在此都插翅难飞,难以躲藏。
能进来就只有一个可能,众人余光随之向屋内最前方的主位窥探过去,梁寂弯的位置视野极为空旷方便,臣子们的举动不仅能瞧得 清二楚,实则外面路过的人也会更早发现。他的确比其他人都先注意到有一抹身影从斜月台门口进来,翁思妩去的正是安排好的屋子。
在有大臣问询后,等到那道身影完全经过了,梁寂鸾方才开口,“芙徽年纪小,其父在世前为先帝效力有功,太后托朕多加关怀照拂,朕便让她来此一叙,诸位还有什么疑问吗?”"不,臣……"
“臣等无议。”
只是有些过于出乎意料,陛下竟然会容许芙徽公主到这种地步,连主持小朝政的地方都能进来。
然而窥探陛下天颜,神情照例不多,显然这种优待并没有多么特别。翁思妩被引到屋内后,侍人便为她斟茶去了,今日的斜月台和之前的似乎有所不同。
她坐着等了一会儿,看见窗台上的花枝繁茂,便去窗口处站了一下,正好看到距离她不远的屋子里忽然有门打开。侍卫镇守,曾经在宫宴上见过的少数大臣们从里头出来,她才分辨出来为何会觉得不同了。
显然上回她来的那日,并不知道这里是梁寂鸾主持小朝政的地方,怪不得在进来后感觉到气氛森严,连默秋都被拦在外面。而她所在的屋子,都在那些大臣经过时得到注目,翁思妩不清楚他们为什么会投来目光,直觉让她侧身往旁边让了让。之后又鼓起勇气毫无心虚的抬头,只让人窥见花下的半张脸,她是梁寂鸾请来的,是他请她来的,才不是无故出现。即使觉得她不合时宜,要怪就怪梁寂鸾去。
有本事赶她走。
直到人群忽然慢慢散开,一道姿容如玉高挑俊雅的人影从廊檐下另一边过来,梁寂弯从容地漫步靠近那扇窗台,还未离开的大臣们都能看见沉稳的帝王站在花下,不吭声也不催促,俯视着半藏在花瓶后的未察觉到他的娇柔女子。
翁思妩初始还觉得很怪,怎么都在看她,结果偏头一瞥,才发现梁寂鸾不知在她侧面的窗前站了多久。
她吓到了,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阿兄?"
看清来人的面目后,翁思妩终于松了口气,又暗自嗔怒,梁寂鸾好坏的心思,居然吓唬她。她心有余悸扶着胸口,梁寂鸾却压下一朵花枝,眼珠黑瞋瞋的,“当真不肯戴朕送你的那条项链吗?”翁思妩当即不知是因梁寂鸾的眼眸,还是因他话里的深意而愣住。对方好像比她还在意那条项链,可是除了红玉打造的,样式好看之外并没有特殊之处。
翁思妩:“不是不肯,是我,我把它放回匣子里收起来了,想以备不时之需。”
梁寂鸾对她是否真的如此,并未显得太过计较,他似乎也只是随口一问,然后说:“你记得就好,不记得……也罢。”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在那一瞬间,翁思妩浑身好像汗毛都竖了起来。
仿佛被她不在意的,是什么救她命的东西。
“我过几日就戴的。”她机敏地示弱,以为这样梁寂鸾身上可怕的气息就会消散一点。
但是他却倏然扯了下唇,不置可否的样子,如同决定了就不会更改,翁思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