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下,坐一逗弄幼儿的盘髻妇人。
“呀,大伯来了。”妇人抱起幼儿走上前。
幼儿长了一双葡萄眼,嘴唇上翘,两腮肉嘟嘟的,甚是灵动可爱。
“小月,你爸在家吗?”
“公公去南边翻地了,大宇在家呢。”小月(妇人)看向堂屋,“大宇,大伯来了,快出来。”
一寸头圆眼小伙,迅速跑出屋子,笑道:“大伯,你咋来了?快进屋坐。”
王文正摆了摆手,表示不进屋。
“前两天你爸跟我抱怨,说家里的枣树得了‘疯’病,打算明年开春前,把病树给砍了。
一株小苗,长成能结果的大树,多不容易呐,我于心不忍,特意请行家过来瞧瞧。”
“枣树,就种在菜园里头,我领你们过去。”
王文治家,位于许家寨的西南角,紧挨着一片长条形的槐树林,槐林和小院间,有一狭长的小道。
几人穿过小道,来道屋后的菜园。
园外,堆了一些长竹竿。
园内,有一沤肥堆,规整的菜畦上,种着一些时令蔬菜。
一老妪正蹲在西北角剔萝卜苗,菜畦间的空隙处,栽了三株枣树。
“喏~”大宇朝北边扬了扬下巴,“就是这几株枣树病了。”
沈青循声望去,这三株枣树,应是同一批树苗,还是同一时间,栽进土里的,都...粗如手腕、高约5米,就连病症,也是一模一样。
病症:茂,枝叶非常繁茂,茂得怪异。
像有谁用枣叶,捆扎了一把把小扫帚,插在枣树的侧枝上,使整棵树看起来特别蓬松。
而且,主干旁,分蘖出许多枣树苗。
“是‘扫帚病’。”
沈青微微惊愕,怪不得之前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枣树怎么个‘疯’法,原来是整错方向了。
疯,不一定是精神层面,也有可能是朝某一方面,过度发展了。
“咦~”
大宇咂了咂嘴。
“叶子一簇一簇的,确实挺像扫帚的,我们叫它‘枣疯’病,因为它疯长叶子。”
这时,老妪拎着一小篮萝卜苗,走到几人跟前。
她头发花白,双眼暴突,两腮无肉,嘴角向下撇,看面相,是个蛮横、脾气不好的主儿。
果然,一开腔,语气就很冲,说得都是斥责别人的话。
“大宇,你个混小子,麦种挑完了嘛,就跟人瞎出溜,一点都不为这个家操心。”
“唉~”大宇无奈叹气,“妈,我没瞎出溜,咱家枣树病了,我领人过来瞅瞅。”
瞬间!
老妪鼻孔大张,薄唇咧起,胸口起起伏伏喘着粗气,活似...要发疯的病犬。
“呸,大宇,你说啥胡话呢?
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从没见哪株得了‘疯’病的枣树,还能够活下来。
短则一年,长则五年,病树绝对是要枯死的。
反正再也结不出果子了,要我说,枣叶一落光,就把树砍了,再花钱托一木匠,给浩浩(幼儿)打一个小床。”
唰---
王文正扭头看向老妪,他表情没有变,但就是让人感觉到他生气了。
老妪抿嘴斜瞟菜畦,不敢跟大伯哥对视。
“王瑞燕,你安的什么心?
‘疯’病没治好,园子里的三棵树,就是病树,拿它们打床,是想把病气过给浩浩吗?
浩浩,喊我一声‘大爷爷’,你要是敢害他,我定饶不了你。”
“我.
..我这不是想给家里省点钱嘛。”
王瑞燕(老妪)低头缩肩,快步穿过小道,回了前院,吓得直抚胸口。
王瑞燕性格强势蛮横。
大宇、小月敢顶撞,她就用‘孝道’压制。
跟丈夫拌嘴,她就一哭二闹三上吊,逼丈夫妥协。
唯独这个大伯哥,有权势、有威严、有手段,令她打心底里发怵。
另一边,沈青凝望枣树,那老妪有几句话说对了。
如,枣树一旦发病,便很难再结果。
为什么是‘很难’,而不是‘无法’。
概因,此病有可能全株同时得病,也有可能某个侧枝先得病,再慢慢传染至整株。
前者,发病当年,便无法再结果。
后者,还能撑个几年,结一丢丢果子,再奔赴‘枯死’命运。
而且,那些小扫帚般的枝叶,并非是枣树侧枝抽芽生叶长成的,而是由枣花异变形成的。
花柄,变成了细枝,萼片、花瓣、雄蕊,变成了叶子,且比正常枣叶小二分之一。
生殖器官(枣花),变成了营养器官(枝叶),真是蝎子拉屎---独一份。
大宇望树皱眉,枣树栽的时间不长,但结出来的果子倍甜,就这样病死,也太可惜了。
“师傅,我家枣树还能治好吗?”
“嗯?”李坚错愕,“问我干嘛?我是来凑热闹的,问那个小伙子去,他负责治树。”
大宇懵了,“啊?我以为他是...”
是...是你学徒来着,他咽下未说完的话,转身走向沈青。
“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