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恪沿着街边走到一家粉面店,他上高中的时候来这儿吃过,周围设施没怎么变,只不过老板不是原来那个了,但依旧卖粉。
柜台点完单,他坐在离门口最近的位置,等着窗口叫号。
这会儿时间比较晚,店里没什么人,老板出餐速度挺快,凳子还没坐热,那头就摁铃了。时恪取了餐回位置坐下,低头安静地吃。
外头传来一阵乱哄哄的人声,又有两三个人进了店,时恪抬眼扫过去,一个光头,一个麻脸,还有一个胖子。
他收回眼神,这种混混在小时候见过很多,不是偷东西的就是收债的,身上总散发着一股阴沟里的霉味儿,和林轶很像,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三个人坐在靠里的位置,时恪后背的斜对面,中间隔着两张桌子的距离。
光头嚷嚷着点了餐,拿下夹在耳朵后头的烟点燃,低声说:“干完这票,明天跟着我去宝恒路。”
坐在对面的麻脸缩着脖子,附和着点头,问道:“哥,我第一次,该干啥啊。”
胖子开口道:“打人会不会啊?”
“会。”麻脸说。
“那没了。”
麻脸又问:“怎,怎么个打法?”
光头吐了口烟,说:“往死里打。”
麻脸一怔,结巴道:“那,那……”
“那那那个屁,怂货。”光头叼着烟骂道,“钱要到了走人,没要到就打,打到给钱为止,孙哥怎么收的你这么个傻逼。”
麻脸闭了嘴,在裤腿上揩手汗。
胖子嗤笑一声,回头想喊老板开两瓶啤酒,一嗓子出去被光头打断。
“少弄有的没得,今儿晚上这单孙哥盯得紧。”
“不就二十万吗。”胖子说,“而且人都死了,有什么好盯的。”
光头“啧”了声,说:“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
胖子摇得腮边肉直抖。
店里空荡,光头声音压得极低,“那傻逼把孙哥老婆搞了。”
“……”胖子也闭嘴了。
知道这事儿的人没几个,光头挺得意,他抽出筷子戳了两下桌子,嚷嚷道:“老板赶紧的!好了没!”
再有半小时超市就该关门了,时恪吃完出了店,径直去买东西,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两个鼓囊囊的塑料袋。
从这里步行到家大概十分钟,老小区没门禁,大门口的保安亭大概就是个摆设,看门大爷走路都颤悠。灯还是一样的昏暗,十盏里头六个都是坏的,半死不活的闪个不停。
走到楼下,时恪压低帽檐,往上看了眼,黑的,没开灯。
这会儿十一点多,他不确定家里有没有人,时艳平时睡的晚,喜欢躺床上刷短视频,只开卧室的灯,外头瞧不见。
反正放了东西就走,实在不行明天再过来看一眼。
时恪低下头往前走了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两声口哨。
他回头,才发现墙后头的灌木旁边蹲了三个人,粉店里的光头,麻脸,和胖子。
“林轶是你老子吧。”光头站起身,在路灯下看清了他的脸,和林轶有七八分相似,“他欠了钱,你不会不知道吧。”
时恪没动,但脑子转的飞快,多年以来的躲债经验告诉他,这伙人能查到时艳的地址,在这蹲着,大概率不止来要钱,还要泄愤。
这种场景在他童年回忆里已经出现过无数次,熟得不能再熟。
手有些抖,大概是PTSD,但幸好自己今天回来了。
“他已经死了。”时恪抑住情绪。
胖子啐了口痰,“他死了钱没还啊!父债子偿知不知道。”
“打算怎么了啊这事儿?”光头揣着兜靠近,“二十万,拖到现在加上利息,给你凑个整,八十万。”
四周静得很,破小区里住的都是老人小孩,睡得也早。时恪没指望有人能来帮忙,但是担心还在楼上的时艳,得先把人引走。
“欸!我他妈在跟你说话!”光头见这人半点不害怕,心里一阵窝火,快步上前要抓他衣领。
时恪瞬身躲过,提起好几斤重的袋子往人头上砸,一脚踹在光头腹部。
“操!你找死!”光头疼的往后退了好几步,没想到这人还敢动手,他一挥胳膊,“给我打!”
时恪微皱眉头,在麻脸和胖子扑上来前,一人给了一拳,拉完仇恨转身跑进小巷。
这里绕得很,又黑又暗,他不敢跑的太快,怕他们回去找时艳,放风筝似的露点破绽,确保后头的脚步声跟着他。
比起紧张,脑子里不断闪回的片段更烦人,急速飙升的肾上腺素提醒着自己,有些阴影是刻在骨子里的。
好在时恪对这里的地形还算熟悉,他将人带到离街口只剩一墙之隔的位置。
前面是个死胡同,第二步计划暂时还没想出来,不占优势的是三对一,人是被引走了,但也被堵在墙角一时出不去。
“你个狗日的!再跑啊!”光头龇牙咧嘴道,“老子还真低估你了。”
时恪迅速判断出目前形势,左右中各站一个人,胖子体力差,麻脸动作生,光头穿着夹克,抬手时兜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衣褶勒出个模糊的外形,大概是刀。
余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