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煊的气息越来越弱,声音细如蚊蚋,苻洵和舜英忙附耳去听。
武煊痛得发抖,苍白唇角却扬起得意:“我虽轻信他们,却也知道她身份特殊,为防万一,一路趁他们不注意给飞廉留了暗号……”
苻洵眼睛一亮:“姐姐,紧急求救是什么?”
舜英:“三红两黄。”
传信烟花全放在马背上的包袱里,苻洵路左右躲闪着,一边去解压在马脖子下的包袱。
“阿洵,还有伤药。”舜英的声音带着哭腔。
“用不上了,止痛药就成”,武煊几步开外忙碌的苻洵,忽然笑了,“肯为你豁出性命的男人,真好……这么多年,终于有人知道你也会疼、也会失手,也有需要人救、需要人依靠的时候。”
舜英含泪将他身子扶得舒服些:“还这么多废话。”
武煊:“问你句实话,四哥是不是不想管那些人了?冯太后、承祎、承赟……”
舜英思忖片刻,摇头笑笑:“他只是自顾不暇……武六,你几年的苦没白受。”
“不用宽慰我,没事……”武煊笑容带着释然,“你们都很不容易,还活着就很好了。”
求救烟花尖啸着升空,在空中窜出三红两黄共五条轨迹,舜英的眼泪掉下来:“你也撑住,援兵快到了。”
武煊摇摇头:“给我点止疼的。”
喊杀声越来越近,苻洵扔给他们一个木盒:“照看好武煊。”语罢,拔出佩刀边躲箭边杀向身后的黑衣人。
舜英垂眸,从木盒里取出三枚白色药丸递到武煊唇边,他救命似的张嘴吞下去,闭眼沉吟了半晌,缓慢睁开眼、目光灼灼盯着她,满是恐惧和急切:“快逃……冯太后不会放过你的,不……逃也没用,逃不掉……你对她威胁太大,那封血诏……”
忽而又露出悲切:“别怪四哥,他留下那东西是想保你,不成想变作了催命符。”
舜英心神一凛:“他到底留给我什么?”
石块和箭雨慢慢停了,武煊摇摇头没有说话,艰难地抬头看向坡顶、唇角上扬。舜英顺着他目光看去,只见黑袍黑氅在风中吹拂,刀光剑影血溅五步,守在床弩、石堆、和圆木旁的刺客尽皆伏诛。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末将纯钧,奉靖安陛下之命解救临梁郡公,犯上者视为谋逆,诛无赦。”
纯钧解决了坡顶刺客后,率麾下武士冲进峡谷,分开两队杀向堵在道路两头的刺客。远处传来另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跟着长声嘶鸣停下。旋即,素衣人影纷纷下马,森冷刀光挟风雷之势狂飙而来。
“主子,可找到你们了。”
秦川带着一队人踩过遍地尸骸,视若无睹跑过她身边,跑向苻洵。
舜英怔了怔,正要问秦川为何在这儿,武煊忽然开始咳嗽、吐出两口血,双手紧紧抓向她手腕。
她如梦初醒:“六郎!六郎!纯钧,快来救人!”
武煊攥着她的手腕,又咳了两声,身躯的颤抖逐渐停了,像是已感知不到痛觉:“去宛平吧,都怪我前些天……军中不知有多少人猜到你身份,杀了这一群。还有千千万万人等着要你命……”
“你别说话”,舜英泣不成声,抓紧他冰凉的手,绝望地放声嘶喊,“来个军医,来人啊——”
“别喊,没救了。”武煊舒展眉眼,露出毕生最后一个笑容,手慢慢失去力量,强撑的最后一口气散了。最后一句话脆弱得像尘烟,被暑热的风一吹就消散无踪。
“都怪我……暴露了你,还好没害死你们。”
舜英全身骤然失去力量,她再也扶不住武煊变沉重的上半身,跪倒在满是箭簇碎石的地面,攥着武煊逐渐冰凉的肩膀,茫然无措、嚎啕大哭。
四周的打斗不知何时停了,苻洵从身后抱住她,一边柔声宽慰、一边将她被扎得血肉模糊的膝盖从地上抬起。
秦川挤进人群诧异地瞥了一眼,正要张嘴问,苻洵忙对他使了个眼色,秦川于是赶紧站得远了些、躲到舜英看不见的地方。
纯钧神色复杂看了许久,有人来报:“指挥使,案发地已清扫完毕,案犯尸首俱已归置。”
纯钧才慢慢单膝跪地,抱拳行礼艰涩地开口:“报告首……许夫人,案犯俱已伏诛,请让郡公安息。”
舜英靠在苻洵怀中,手仍紧紧攥着武煊满是血的衣袖,麻木的脸上没有任何动作和表情,只不断从眼眶涌出泪水。
纯钧抬头看了看升到中天的太阳,跪着施礼的姿态未变,恳求地看着她,数次欲言又止。
半晌,舜英呆滞的眼珠慢慢活络,艰难挤出一丝微笑,松开攥着衣袖的手:“多谢相救。”
纯钧低头垂眸,招手示意下属抬来担架,将武煊的遗体抬上去,又去拔刺穿身体的箭。
“轻点,他会疼。”
她笑了笑,抬头四顾,目光突然定格在山坡的一处,苻洵顺着目光看去,那里一片槐花开得正盛。
一串又一串,洁白晶莹、浮玉雕霜,盖在血迹斑斑的遗体上,沁人心脾的甜香掩盖了浓重的血腥。秦川脱下白色大氅递给纯钧,白布覆盖时,那张脸仍带着微笑,似乎只是睡了一觉。
纯钧对他们再次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