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
青州首府,玉宁。
于敬谦万万也没想到,谋杀会发生在自己身边。
被杀的人还是整个青州大名鼎鼎的太守,卫渊。
“请问您是否了解青州太守被杀前,身边的人有什么异象?”审讯的法佐十分严肃,甚是专业。
于敬谦接连几晚未眠,心绪漂浮,甚至几乎没有心思吃任何东西。
恍惚之间,他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那一片奇幻之地,又遇到了那位绝代惊艳的异域公主。
“……太守近来日理万机,身边的人多不胜数,我不甚了解。”
他终于回过神来,摆正了身子,正视着审讯之人。
“那您可否解释一下,为何会有人举报您近来行踪诡异?”法佐步步紧逼,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
“……”于敬谦没有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
他觉得自己无比的痛苦和疲惫。这份感触,不是来自身体之上,而是源自内心深处。
因为我,真的很想再一次见到你。
三日前。
“姐姐,最近外面乱的很,听说又要打仗了。”
在卫府,两个小丫头,走在卫府的竹林小径之中。阴天的日子闷闷的,偌大的府邸两个人肩并肩。
“瞧你这话说得,不是一直都在打仗吗,什么时候安宁过了?”
另一个小丫头安慰着对方,“小声写,这里是老爷的书苑,快去干活吧!”
“那我去了,姐姐。”两个少女加快了脚步,穿过竹林,走到了一座楼阁间。丫头们在书苑禁地,要时时刻刻要保持安静,不能擅自踏入房间。
二人生怕惊扰到任何人,直到一阵尖锐的叫声传来——
“啊啊啊啊啊——”刺耳的尖叫声打碎了沉闷的天。
这是夫人的声音,两个丫头顾不得多想,飞速进了房间。阴云密布的白日,只有太阳边缘处隐隐发散着白黄色的光,不足以照亮房间内阴暗的角落。
在这一天,这里出现了一具温热的、七窍流血的男尸。
他是尊贵的青州太守,是实际上青州真正的君王。而此时此刻,他死不瞑目,眼睛圆睁着,怨气仍然在那空洞的瞳孔中,环绕不散,永不将息。
卫府。
“进来吧。”一位风姿绰约的女人,雍容华贵,仪态万方,闭目吐息。
她倚靠在红木卧榻之上,身侧是平日用的丝绸抱枕。
“夫人,”温柔可人的少女声线传来。
林无双一改以往疏远而又清冷的音色,侧身、低眉、遮面,是恭从谦卑的晚辈,也是传统贤淑的女孩。
卫夫人倚靠在枕具上,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她睁开眼。
眼前映出一个少女的面庞。她还依稀记得当初那个年纪虽小,眼中却带有杀气的小女孩,如今终于和眼前这个内敛克制,中规中矩的女子重合在了一起。
这么多年来时局变幻莫测,暗血成河渡,尸骨如山积。
不知有多少故人悄无声息的死在京城,只有她踩着别人的血和泪,一如既往的活着。
卫夫人不会天真到相信,林无双学乖了。她是盛夏出生的毒蛇,只会比以前更加善于伪装了。
看到林无双的那一刻,暗流已然开始翻涌。
“夫人节哀,”林无双的眼睛带着三分哀伤,仿佛情绪被卫夫人感染,静静的看着她。
“现在想见你可真不容易。”卫夫人理了理着装,为林无双倒了一杯酒。“来吧,尝尝我们这里爱喝的东西。”
“是。”林无双轻轻接过。
“我年幼时,北国虽乱,但终究还是好时光。”卫夫人轻轻示意,向林无双敬酒。
“那个时候,长风也活着,我的兄长也在飞鱼卫任职。幸得林家照拂。我们两家时常走动。”她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房间,好像又回到了过去,亲朋故友依旧。
“可如今呢?”卫夫人的情绪似乎开始出现了裂痕。
“故园崩落不再,亲友相继离开,我的丈夫也死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
“您刚故去的夫君不会希望您这样悲伤的。”林无双低下了头,轻轻用手触碰着夫人的肩膀。
“是吗?不是故去的夫君,他是被人杀害了!”
砰的一声,卫夫人的手重重的拍在了木塌上,竟发出了骇人的异响。
“他被自己的亲儿子杀死了。我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卫夫人摊开了双手,微微前倾。
“无双,我必须要杀死那个贱种,一个低等的庶民生下的儿子。你还没有真正出嫁过,你不会明白的,这样的孩子根本不该过着这样的生活,更不该杀死自己的父亲,我的丈夫!”
毒辣和狠厉逐渐爬上了卫夫人的脸庞。她一直都是追逐名利,渴望权力的女人。
“夫人,关于这件事,我也非常震惊难过。”林无双斟酌用词,“也许您应该继续调查事实——”
一阵怪异的低笑打断了林无双欲言之语。她看起来变得傲慢,用过来人的身份审视着眼前的少女。
“无双,你已经长大了。对于我们来说,事实和真相根本不重要。我的继子杀死了他的父亲,他应当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