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岁。
东篱羽燕走在灿阳普照的沙道里,手里拿的是大人们给她的新奇玩具。她还有一个小小的玩具箱,放在她的小白马背上。
她和自己的姥爷住在一起,途径月珠的形形色色的旅客和商人为她的生活带来额外的乐趣。
当然,她不像其他小孩子一样,艳羡这些来去自由的大人们,因为她自己,可是去过西原的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不一样的风景。
这一次也不例外,她又要跟着姥爷出游了,这一次,可是要去声名远扬的金利。那是沙漠女王治下的国度,女王是唯一的王,也是唯一的神。
她是在一个爽朗的晴天离开的。临走之时,她回望月珠这片绿洲,希望重金买来金鱼能游曳水间,仙人掌可以开出火红的鲜花。
她从未想过,这一离开,竟是彻底与月珠故土告别。
如同姥爷预料的那般,她如期到达了金利。
金利国的宫殿金碧辉煌,镶嵌在黄沙与绿洲之间,一望无边。
许许多多男男女女安静从容的走动,围绕在一个坚毅高贵的女人的身旁。
侍从告诉她,这个雍容华贵的女人是自己的母亲。小小的女孩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母亲。
她慢慢地了解到,既然自己的母亲是女王,那自己便是一个公主。也逐渐认识到,国王总是有很多子女,即便是公主,也不过可有可无。
她不过是这辉煌盛世上的那一抹点缀罢了。东篱羽燕并没有气馁,她很快接受了这样的现实。
唯一让她苦恼的是,宫殿里的兄弟姐妹,对自己抱有莫名的敌意。那些兄弟姐妹,并不喜欢自己。
不过没关系。她还可以和其他的小孩子一起玩耍。王宫里的侍从、工匠,多多少少都有自己的孩子。还有自己带来的玩具箱,她还可以买新的玩具放进去。
唯一要说的便是,夜深人静之时,她会梦到月珠,梦到自己的姥爷,然后忽然惊醒。那一天,她明白了什么叫做“抛弃”。
每年春夏祭祀的时刻,金利人或是邀请女巫前来作法,或是亲自前往神庙,祈求女神的庇佑。至于内容,无非是五谷丰收,平安喜乐,健康顺遂。
在十岁那年,东篱羽燕终于学会了这一整套流程,得到了巫师大人的夸赞。
很快,她就可以顺利的在生日之时,向母亲、向民众展示,自己容貌秀丽,言行得体,是一位合格的公主。
就在十岁生日前夕,很多大臣、巫师、武士、侍从,都来为她贺生。
她有些紧张,害怕自己出错,只能谨小慎微,微笑以待。她记得有很多人在背地里窃窃私语,不过在女王面前,大家还是那样的恭敬温和。
还有一位巫医、一位武士,在女王面前停留了很久,她离得远,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东篱羽燕最终未能按照计划度过自己的生辰。她没能在公众面前抛头露面,反而被带到平时祭祀所用的房间。
她看清了那位巫医,皮肤是略微黝黑的小麦色,头发也乱糟糟的披散着。面相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年纪也不算太老。
身旁还有一位武士,身高力壮,目光如炬,像猎鹰一样盯着自己。
东篱羽燕一时不明所以。直到巫医牵起了自己的手,对女王说:“她为黑夜而生。她是天生的刺客。”
东篱羽燕实在无法理解黑夜是如何和刺客扯上关系的。然而,没等她反应过来,那位武士又举起了自己的左手。
“陛下,在您的子女中,只有她继承了您的天赋,她是左利手。”
东篱羽燕有些害怕,她慌忙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警惕的看着身旁这些陌生的人。她希望母亲能够出言制止,继续自己的生日典仪。
可谁想,随后,她便听到了自己母亲威严的声音——
“我的女儿,你可愿意成为一名刺客,为了我?”
就在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东篱羽燕下意识的点头了。连她自己都不能理解,明明自己害怕受伤,厌恶鲜血,对于杀戮没有任何兴趣。
可是她无法拒绝。她不会拒绝别人,害怕辜负他人对自己的期待,即使这种期待并不合理。
她更害怕普普通通,最后被人遗弃的命运,不想再被人嫌弃,孤独的生活在这样大的宫殿之中。
于是,又是七年过去了。七年的时光,别人都说她受苦无数,万分折磨。
然而,她自己反倒并不在意。生活原本就是痛苦的,苦难贯穿于生命的始终。身体上的苦痛其实算不了什么。
她还没真正成为一名刺客,自己的母亲,金利一族的女王便忽然离世。东篱羽燕又一次失去了一位亲人。
她说不上来失去亲人是一种什么感觉。虽然自己的母亲和自己并不亲近,但还是难过了,像是堵塞了一般,苦涩疼痛。
不过还好,她还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这位弟弟,并没有像其他人一般,嫌弃自己,和自己亲近多了,他还接任了女王的位置。
即使很多外敌趁虚而入,攻击城邦,但我们会一直保护彼此的。
抱着这样的信念,东篱羽燕走上了另一个战场。
这里没有直接的烟火和马蹄声,也没有触目惊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