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师父!”
那法善抬起头来,脸上已经是涕泪滂沱:
“弟子无能,管不住自身,以致于铸成大错,坏了寺中千年名声,难道不该重罚么?”
普泓摇头:
“以你如今大梵般若的修为,区区肉身的情欲本能,岂会不能掌控?之所以令你破戒的,乃是心病。“
“人总会对未知的东西产生好奇,或是畏惧,这是本能。而我们出家修行,就是一个不断战胜本能的过程。”
“这条路上注定会有很多诱惑,很多恐惧,但这就是唯一的解脱之道。世尊入灭之前,曾谆谆告诫诸大比丘:在求道的路上不要迷信任何人,任何偶像,哪怕是世尊本人挡在路前,也当慎思笃行,不动不摇……”
普泓上前,抚摸那法善的脸颊,面露不忍:
“你的道不在天音了,去山下好生过个几十年,了结了这段尘缘吧。”
“师父!”
法善重重磕头,哭嚷不休:
“弟子无论如何也不想下山呐!求师父您开开恩吧!”
“傻徒儿,在家出家都是一样,你再留在山上又算什么呢?”
这话一出,法善顿时无言以对,只剩深深哭诉。
……
却说半个月前,法善下山去拜访一户农家,是给一位大病初愈的孩童摩顶受戒。
那是个阴天的下午,他步入农户院中,见偏厢烟气渺渺,窗开一缝。
因好奇匆匆一瞥,却正好看见了那农户家正在洗澡的女儿。仅仅是一眼,就让他心头狂跳,好似擂鼓一般。
在那白烟朦胧、蒸汽袅袅中,那少女坐在木桶里,举着水瓢漫淋娇躯。
那白生生的脚儿,瓜梨子般的胸儿,圆润润的腿儿……
压制多年的本能突然受到撩拨,欲望如火苗攀上野草,畸形野蛮的燃烧起来,并且一发难收。
幸得几十年修行帮了大忙,连忙心念经文,这才止住了躁动。
法善兼着给农户家孩童瞧病,一直拖到晚上。
讵料当夜大雨瓢泼,那孩童也不知为何,复发高烧不止。
于是农户再三劝说,央求他留宿一夜,天明雨散再走。
若按以往的法善,那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可经那匆匆一瞥后,法相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竟留下了。
当夜,他在榻上辗转反侧,脑子里始终挥之不去那幅香艳画面。
直拖到后半夜时,他正要睡下,却有一个光溜溜热乎乎的身子,钻进了他的被窝……
云雨了一晚后,
次日,法善急匆匆回了寺中,此后闭门不出。
就在三日前,
那女子突然告上山来,指认天音寺僧人法善恃强破了她的身子,坏了她的清白。
如今她已是不洁之身,受乡亲邻里嘲笑,没脸做人。
若天音寺不予她个交代,她就要在这大雄宝殿之上、在佛祖释迦摩尼像前,一头撞死。
法善感觉天都塌了。
更惹得众老僧惊诧。
法善可是天音寺方丈普泓上人的亲传弟子,除了这档子事,岂能不查个清楚?
幸得天音寺在这片地界的能量广大,很快就查清了真相。
事后查明,原来这女子是受妖人胁迫,刻意引诱法善,这才干出的这事儿。
但归到根儿上,还得怪那法善没管住裤裆里的老弟,以致于被人所乘。
事已发生,那妖人尚在追查,可此事总得有人负责。
按天音寺规,法善须得鞭刑之后,逐出寺去。
……
如今法善鞭刑已毕,很快将有人为他收拾细软,赶他下山去。
至于他还俗后是四处流浪,还是与那女子成婚。
这就不得而知了。
这也意味着普泓与他几十年师徒之缘,就此断绝。
老和尚岁数大了,难免多愁善感。
“法善自幼入我门下,跟随我修行了数十年,落到今日下场,是我没教好他,我有愧……”
普泓说着,竟抹起泪来。
法相也不忍见他这般,却一时不知如何劝解:
“师父!师弟他……他也只是一时糊涂,这不怪您。”
“你是不知……”
普泓闭目惋叹,摇头道:
“此事发后,我曾以他心通探查过他,发现他在当时铸成大错后,因畏惧后果,甚至有那么一瞬……他竟存了杀人灭口的心思!”
“什么!?”
法相差点叫喊出来。
普泓接着道:
“幸得他最后守住了良知,不然的话……那我这几十年,岂不是教养出了一个魔王波旬的子孙么?”
法相冥思苦想,满脸的悲恸惋惜。
“师弟他一向敦厚,向佛之心也从来比我虔诚,怎会搞成这样……”
普泓道:
“佛曾预言:自佛入灭一千五百年后,始有魔王波旬的子孙入世化凡,专门引诱败坏修行正法的僧侣,以此玷污佛法,使佛法灭绝。是称‘法灭尽’,又称‘末法时代’……现在想来,却不正是应在当下么?”
“浊世滚滚,欲望如毒火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