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玉领他们在主干道大致参观一圈,美目流转,鱼尾卷起一家商铺前摆放的扫帚,径直塞进云恩手里,冲他挥挥手。
“好好干活哦,仙君我就先带走了。”
她仰起头,甜美的歌声弥散向城市各处,同其他鲛人交代城中来了新的苦力,可以随意使唤。
城内徐徐响起声色各异的鲛人语回应,咬着语音,仿佛在吟唱某种古老的咒语,很是动听。
云恩抱着扫帚脸色一黑,听了她的话再黑上一个度,忍不住道:“师尊……”
贴上符箓后,再也没有不善的妖气注视过来,海族们仍会打量两人,但都是探究的打量。迟予怀宽下心,知道沉玉是要单独寻自己说话,示意云恩听话留下。
“你先在这待着,不许再无故损毁城中物件,鲛人们有什么需要及时相助。”
不容置喙的话压下来,云恩不敢再有意见,只得不情不愿的答应:“哦……”
沉玉带着迟予怀穿过主街,从飘满水母的小道绕进一所藏书阁里,在琳琅满目的书架当中抽抽找找 。
“仙君别怪我刻意为难,那门石虽不起眼,却是几百年前的一位剑修以剑意所刻,相当于整个海底城的指示标,指引鲛人们回家的方向,也能提醒我们都有何人入城。”
她将一本古书抛给迟予怀,摊手道:“所以这块门石只能让仙君来赔,这本迁居史上边有那位剑修雕刻的过程,以仙君的修为,应该很快便能完成。”
厚重的古书在手,迟予怀习惯性的翻开一页,想看看鲛人的藏书怎样撰写的。
泛黄的书页上爬满了看不懂的晦涩符文。
迟予怀:“……”
沉玉莞尔道:“我忘啦,迁居史也是用鲛人鱼编写的,等会儿我叫南离过来给仙君翻译。”
“多谢,我门下弟子不懂事,回去我会好好管教。”
迟予怀合上古书,又道:“姑娘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单独告诉我?”
这鲛人一族果然神奇,方才只是遥遥相望,他就感觉自己和云恩心中所想已被沉玉知晓。
他能听出这位沉玉姑娘说的赔偿皆是调笑,除了那块门石,其它的宝物纯粹是说出来逗云恩好玩儿,没有真的要他赔的意思。
就是不知道单独将他领来,想要告知何事。
沉玉从高阁游到他手边的长桌坐下,流光溢彩的鱼尾一甩一甩,像人类小姑娘在晃腿一般,冲迟予怀顽皮的歪了歪脑袋。
“仙君对东海龙宫可有了解?”
她问道。
迟予怀微怔,根据所翻阅过的记载应道:“似乎是曾经龙族首领的居所?千年前龙族灭族,东海龙宫也随之销毁,据说没有丝毫痕迹留下。”
沉玉浅浅笑道:“若是没有丝毫痕迹留下,那条黑龙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她在迟予怀逐渐复杂的目光中继续开口:“仙君说的那位龙族首领也是金眸银腹的黑龙,统领东海数以万年,虽也算保护着东海,却叫无数海族苦不堪言。”
“所以……”
“所以,百年前听闻东海有黑龙出没时,所有海族为之惊惧,只要寻到踪迹便会穷追不舍。不过话又说回来,不论是海族还是陆地上的人与妖,见到龙族的第一反应都是杀之,以防千年前的暴行再次出现。”
沉玉敛了笑意,定定的盯着他:“仙君,豢养龙族可是逆天而行。”
迟予怀与她相视良久,垂下眼眸,轻叹道:“我知道,可所有龙妖不能一概而论。云恩没有参与那场争端,也从未有过害人之心,他……是个好孩子。”
起码这一世还是。
至于上一世,他也有所责任,而且云恩已经受到惩罚。
沉玉不置可否:“龙性凶戾,仙君如何能保证,他永远是现在这个单纯良善的好孩子呢?”
迟予怀低声道:“我会在他身边好好教导,若他起了作恶之心,在事态不可控之前,我会亲自解决,绝不包庇。”
回忆起前世之事,他神情有些郁结。沉玉看在眼里,心中了然,倒也没有揪着这个问题不放,思索片刻,重新绽开笑容。
“仙君言出必行,我自是相信。那条小龙确实心地善良,不然鲛人一族不会再三放任他进来避难,撞坏我们那么多东西也不曾追究。”
她做出一个心疼的表情,提醒道:“但龙族天性难逆,那条小龙还有着极其严重的心魔。如此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出问题。”
迟予怀心中一跳,他先前只当小徒弟是修炼途中走火入魔,但及时止住,没成想是更加严重的心魔。
不禁疑虑道:“心魔?他化形不过一年多……是还在东海的时候就出现的吗?”
“并不是。”
沉玉摇头否认,并未过多解释,只道:“他很听你的话,也可以说你是唯一能拴住他的锁链。若是想让这条小龙一直这般温顺,仙君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她随手拨着砚台边的纸笔,在迟予怀开口前先道:“毕竟你们这一趟所为的秘境,我猜测正是东海龙宫的遗迹,想来只有他能开启。不知昔日的龙族首领在东海究竟藏有何物,为了未来各族的安定,我只能提早将他身上的隐患告知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