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辘辘,行驶在回程的官道上。
崔锦之正低头细瞧着杜怀舟为祁宥开出来的那张药方,那草书笔力苍健,龙蛇飞动,一看就是老中医的典型字体。
若不是崔锦之跟在他身边四年,还真看不懂杜怀舟写的是什么。
夜交藤、百合、紫石英、合欢皮......
皆是滋养镇静的安神之物,她凝神思考,表情认真细致。
祁宥懒洋洋地倚靠在车壁上,眼神却始终紧盯着眼前之人,没有移开过半分。
崔锦之察觉到身旁如有实质的目光,抬头望去,有些疑惑:“明明是去给殿下看病,怎么殿下的神色却略显疲惫?”
少年眉峰锐利浓密,眼眸深邃,黑沉得深不见底,望向崔锦之时,又似含着萤萤的璀璨,令人目眩,可此时此刻,却面带苍白之色,无精打采的。
“可能是今日爬山有些累了。”他神情自若地答道,“方才师祖说...老师在吃什么药?”
崔锦之回答的比他还要冷静,“能是什么药?不过是先生开来让我调养身子的罢了。”
“可师祖却说那药你用了后,会使体寒加剧,怎么算得上调养?”
少年依旧不依不饶。
崔锦之被他这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弄得头疼,真想大喊一声,那药是用来让我变得更像个男人的!
可她还是叹了口气,轻声道:“殿下也知道,臣一身病骨支离,精神不济也是常有的事,所以...臣只能偶尔靠着药物强打起精神处理事物。”
简而言之,就是给祁宥解释成古代版的**。
他却突然拉住崔锦之的手,带着真挚的恳切:“老师...不吃那药了好不好?你把身体养好,我、我还没有长大,你想做的事情也还没有做完......”
崔锦之被他说的怔楞一瞬,又笑起来,认真道:“臣的身体自己再清楚不过了,倒是你,一定要快快长大啊,这样臣也能歇上一口气了。”
祁宥的心一点点紧窒了起来,她动作轻柔,声音和煦,却像那飘渺不定的云雾,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消失不见。
他将她手抓得更紧了,用力之大,仿佛想将她捏碎了揉进骨血里,眼神也隐隐带上了祈求之意。
崔锦之却侧过头,不敢对上祁宥的眼神。
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崔锦之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明明可以像往常一样带上假面,温柔地哄骗他。
可此时此刻,他眼里流露出的哀求之意,化作一把锋锐的**把她的心绞得稀巴烂,让她凝滞的舌尖再也动弹不了半分。
一头向来只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终于学着如何去相信别人,却又怀揣着,不知道这人何时会再度将他丢下的恐惧。
崔锦之仍低着头,半晌,才缓缓抬头,温柔地安慰他:“殿下别怕。”
“臣答应您,会一直陪着您。”
直到您成为,一个能够真正独当一面的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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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西垂,将天边呈出一片暖橙之意,马车行止于外城永定门前。
城楼森冷肃穆,朱漆高台上站立着数个盔甲锃亮的士兵,身姿挺拔,挽弓背箭,城墙上燃起巨大的火盆,和那恢弘的落日相得映彰,连天边相连处都染成一片血红色。
朱红呈金的巨大城门大开着,城门下无数黑骑整装待发,气势如虹,最前方的高头大马上坐着位身着银铠玄甲的男子,鼻梁高挺,身量颀长,鸦色的战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整个人散发出利刃出鞘的凛冽之意。
他瞧见一旁朴实无华的马车,轻轻勒转马头,骑至车旁。
崔锦之已同祁宥在车下立了好一会,见到他来,抬手见礼,“顾将军。”
顾云嵩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她,总算懒洋洋地回了个礼。
崔锦之仍然温和地问他,“顾将军这是要离京了?”
只见他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又道:“本就是回京述职,陛下仁慈,才多留了臣一月,如今是时候走了。”
丞相点了点头,想了想,加了句:“此去远赴**关山,望将军保重自身。”
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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