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殿门,捏着细尖的嗓音提醒殿中人:“殿下,现下已是巳时,皇后与众位女郎约莫也快到清辉阁了。”太史令测定的时辰不好轻易耽搁,陆镇眉头微蹙,搁下手中茶盏,起身出了殿门。
张内侍眼见陆镇板着脸出来,旋即不动声色地拿眼打量他一番,发觉他非但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人逢喜事精神爽,似乎还隐有几分提不起兴致,立时低下眉眼,恭敬地朝他行过礼后,也不多话,弯腰请人上撵。陆镇上了步撵,沉眸盯着敞开的院门看了几息,仍不见有人来,遂传令下去:待会儿若有人来回话,叫在书房外侯着他。此番前去清辉阁,张内侍是要随侍的,故而并不好应答,只给手底下最看好的黄门递个眼色,那黄门会意,忙不迭屈膝应下。见陆镇收回目光后,张内侍忙扬声吩咐起撵,抬撵的人才刚迈出数十步,忽听后方传来一道急促的男声,唤的是“殿下"二字。那人才喊了一声,下一瞬便被人捂了嘴。
张内侍的耳力不比久经沙场的陆镇,当下听得并不真切,只默默回头去看,欲要确认究竟是自己听错了,还是有哪个不长眼的胆大到敢在宫道上拦住属下的步撵。
他那厢还未看清,步撵上的陆镇沉声道了句“停下”。胸中那股不安的情绪越发浓重,陆镇将手搭在扶手上,缓缓收拢手指,命令张内侍:“不缺这一小会儿功夫,去传他过来回话。”张内侍低垂着头恭敬道声是,快步折返回少阳院的宫门外,亲自领着那小黄门过去面见陆镇。
前来回话的小黄门约莫是一路跑来少阳院的,额上尚还挂着豆大的汗珠,脸色瞧着也不大好,应是确有什么要紧的事要禀告太子殿下,情急之下才会在宫道上大声喊人。
张内侍在宫中摸爬滚打多年,非是用人精二字就足以形容的,但见那小黄门只是上前去行个礼的功夫,他便已带着抬撵的黄门和几个宫人退到一边去了。“可是别院那处出了何事?"陆镇拧眉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脏也跟着颤了一下。
小黄门低垂着头,越发不敢抬头去看端坐于步撵之上的陆镇。汗珠顺着他的额角滑下,有的流进眼里,刺得眼球酸痛,还有一些黏黏腻腻地贴在脸上,不甚舒服,然而他这会甚至不敢伸手去擦,只哆嗦着颤声答话:“禀殿下,姜郎君派人传话进来,说是,说是别院里的娘子,在金仙观不见了踪迹……
不见踪迹,她竟跑了!且还是在他满心想要给她一个仅次于太子妃的名分,风风光光地迎她进东宫的节骨眼上。
那日亲口答允她的三个条件,他都一件不差地悉数寻到了,这段时日里,他们明明相处得十分亲密愉悦,他与她亲近时,她也会主动勾缠住他,捧住他的脸,轻抚他的胸膛,大胆犯上地唤他的名讳。却原来,她费尽心思营造出来的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她用来哄骗他的手段罢了,为的就是骗取他的信任,从而让他放松戒备,再在适当的时机,逃出生天,给他重重一击…
此女竟敢如此戏耍于他!陆镇火冒三丈,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了下来,手指紧紧攥住扶手,眸底的寒光似要结出冰霜,周身的低气压更是让人不敢直视。
小黄门察觉到他的目光压了下来,紧张到腿脚都在发抖,后背冷汗连连。“什么时候的事?"陆镇冰冷的声调自步撵上传进他的耳中。“姜郎君言,约莫是昨日下晌晚膳时分,娘子用蒙汗药迷倒姜郎君和侍从,从金仙观中逃课出去。“小黄门说到后面,声音越压越低,头也越埋越深,到最后,几乎是声如蚊蝇,他心中对回明此事的惧意,可见一斑。昨日下晌,她倒很会挑时候,大抵是以为摸透了他,笃定他不会为了她放弃今日的选妃;只可惜,她赌错了,她对他的了解还远远不够。他非善类,她胆敢如此戏耍挑衅于他,他必会使出雷霆手段,让她付出相应的代价。
陆镇阖上双目深吸一口气,生生压下胸中滔天的怒火,再睁眼时,只是一脸沉肃地将张内侍唤至跟前。
“速去清辉阁告知皇后,便说孤有要事亟待处理,选妃一事,改日再议。”陆镇说完这两句话,再无只言片语,径直去卫率府里调动太子亲兵。张内侍眼睁睁看着陆镇越走越远,想到皇后费心筹备多时的选妃宴,殿下仅仅撂下一句话便连面都不过去露一下,顿时觉得头顶的天都要塌下来了。另一边,清辉阁内,崔皇后等人皆已抵达候多时,然而左等右等,没等来主角陆镇,却是等来了他身边侍奉的张内侍。“老奴拜见皇后殿下,皇后殿下万福。“张内侍朝着崔皇后弯腰屈膝,恭敬行礼。
常言道不看僧面看佛面,张内侍到底是在太子身边伺候的内侍,崔皇后心中即便再如何不满,还是维持着雍容的气度,挥手让人起身,面容平静地问:“缘何不见太子前来?”
张内侍握着拂尘的手心微微出汗,面上从容不迫,弯着腰张口答话:“禀皇后殿下,太子殿下突逢要事急需处理,不能前来,选妃一事,需得改日再议。从前在梁王府里举办的相看宴,他中途离开也就罢了;如今她不仅是赵国的国母,还是他名义上的母亲,她辛苦操持的选妃仪式,他说不来就不来,未兔也张狂了些。
崔皇后暗暗咬牙,面上仍是挂着端庄大方的笑容,佯装心平气和地道:“公事大于私事,太子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