遑论出言答话,好在为首的张内侍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镇定自若地据实相告:“老奴惶恐,奴婢等岂有那样的胆子。太子妃亡故,丧仪由礼部操持,送葬当日,圣上,皇后,皇贵妃与永穆公主俱在。”
未料陆镇听他说完,非但没有恢复理智冷静下来,反扬声让人去备马。常言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们既然都说沅娘不在了,他便要亲眼看看,沅娘是否真的气息全无了。
“太子妃葬在何处?"陆镇高声喝问。
张内侍心道事态不妙,答完陵墓的大致位置后,微微偏头斜眼递给徒弟一个眼色,随即跟着陆镇一道出宫引路。
陆渊听人来报说是东宫的黄门求见,暂且搁下手中朱笔,待人进来,询问是否是太子一时难以接受太子妃离世的消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回圣上的话,太子今日醒来后就一直在寻找太子妃,时下已经让奴的师傅带路去太子妃的陵墓了;师傅见太子神情激动,约莫不是简单的祭拜那样简单,便让奴过来告知圣上知晓。”
陵墓,他莫不是还想开棺验尸不成;他若真的这样做了,事情多半是要败露。陆渊不便亲自出面,当即唤来贴身伺候的宫人传他的口谕出宫一趟。张内侍有意拖延时间,迟了将近两刻钟方来到“太子妃”的陵墓。陆镇垂下眼眸,紧紧盯住那方墓碑良久,命身后的侍从想办法打开墓门。张内侍听后觉得不妥,出列规劝道:“殿下不可,太子妃已经入土为安,若是贸然掘开坟墓,岂非要惊扰到九泉之下的太子妃。”陆镇闻言,有一瞬的动摇,不过最终,欲要弄清真相的心思胜过了一切,狠下心肠道:“不得分心,即刻动手。”
莫说是张内侍,一旁的侍卫亦觉荒谬,挖坟掘墓是对死者的大不敬,何况这墓里埋着的人,还曾是太子妃;可太子的无法违抗,便也只能硬着头皮恳请他宽限些时间去寻找衬手的工具。
正这时,后方又来了一路人,乃是几个骑马的男郎和两个乘车的宫女。那两个宫女,陆镇都认得,一个是贴身伺候沈沅槿的岚翠,另一个是伺候皇贵妃的云香。
云香匆忙从奔至陆镇身前,见已有侍卫用刀剑、木棍等物试图撬开墓门,情急之下顾不得礼数尊卑,慌张问道:“殿下要做什么?”张内侍一见着她,仿佛看救星一般,顶着可能被陆镇怪罪的风险,据实相告。
云香闻言,心脏几户要跳到嗓子眼,太子妃好不容易才假死离京,若是皇贵妃这般快便被太子发现,日后再想逃离,怕就再也不能够了。思及此,朝着陆镇直勾勾地跪了下去,恰到好处地微红了眼圈,“太子殿下容禀,太子妃离世那日,奴婢和皇贵妃都在产房中,亲眼看到太子妃的生命一点点流逝消散,太子妃说,小郡主是她怀胎十月诞下的,她比任何人都盼望小郡主能平安长大,怎奈她命薄,已是活不成了,将来唯有殿下您这位阿耶可以护依小郡主……
“太子妃既已离世,还请太子殿下明鉴节哀,莫要如此任性行事,让太子妃的魂魄在地底下也不能安生;即便殿下自个儿不信鬼神,也该多为太子妃多多思量,心存敬畏,难道,殿下当真忍心让太子妃连死后都要魂魄不安吗?”陆镇听到此处,终是有些冷静下来,蹙起眉头,沉默着不发一言。太子妃离世已有十日,尸身必定不再完好,岚翠一方面担心陆镇见了承受不住,另一方面也是不希望太子妃在死后还要承受被人掘坟开棺的无妄之灾,是以便也跟着劝他:“太子殿下,太子妃血崩离世是奴婢亲眼所见,太医赶来之前,太子妃就没了气息,婢子可用性命保证,绝无半句虚言;即便殿下不信婢子所言,难道连张太医的话,殿下也不过吗?若是太子妃泉下有知,焉能希望自己被人挖开坟墓,打开棺椁,将凋零苦味的面容现于人前?婢子恳请殿下多为小郡主想一想,她还那样小,正是需要殿下陪伴照顾的时候,殿下定要早日振作起来,才能告慰太子妃的在天之灵。”
是啊,他与沅娘的孩子还那样小,她才失了阿娘,岂可再失去阿耶的关怀;倘若不是他让沅娘有了孩子,沅娘又岂会难产血崩陆镇顿时自责不已,心如刀绞,痛到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停下……“陆镇深深阖目,无力地抬起手挥了挥,“回宫。”少阳院。
偏殿,乳母怀里抱着女婴喂奶,然,女婴只是略吃几口便不肯在吃,偏过头哇哇大哭。
沈蕴姝坐在边上帮着哄,奈何她二人如何努力,始终没有办法让女婴停止啼哭。
正当二人犯愁之际,忽听殿门外,宫人通传道:“皇贵妃,太子殿下回宫了。”
乳母闻言,忙将孩子递给沈蕴姝,退到屏风后整理衣物。外间,陆渊端坐在禅椅上,深邃的眼眸落到踏足其中的陆镇身上,“还晓得来看孩子,朕以为,你会疯魔到对孩子也不管不顾!”陆镇眉头紧锁,心不在焉地行过一礼后,哑声认错道:“此事是我之过。”说罢,抬腿就要往里进。
“站住。"陆渊冷冷瞥他一眼,令他停下,“只会发疯般地妄图通过挖坟掘墓的方式确认你的妻子是否真的离世,就不打算好好调查此番令她从撵上坠落,血崩离世之人?朕还听说,你在回京途中,曾遭遇刺杀,桩桩件件,大郎都不算查明了?”
里间,乳母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