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间,天像被谁拿刀豁开了个大口子,瓢泼大雨就这么砸下来,把米花町的街道裹进了一层冰冷黏腻的雾气里。
这雨势,倒似贝尔摩德行事作风,初时如暗香浮动,转瞬便是惊雷乍破。犹记满月之夜的双重谜案里,她举枪时,雨丝划过红唇的模样,真真应了那句“最毒妇人心,最美要人命”。
雨势么,起于轻柔的撩拨,终于狂风暴雨的宣泄。
撩拨什么的,这不正是贝姐对雪莉的经典套路?从实验室到纽约爵士小酒馆,哪次不是先递颗糖再亮刀子?这雨怕不是照着贝姐的撩妹手册第19次再版精修本下的。
落雨前这静,也真真儿是静得像块吸饱了墨的旧抹布,随便一拧,都能挤出事儿来。这不,瞅着日头快落山,这米花町的地界儿,估摸着又要不太平。
此处当有黑衣组织 BGM 响起。不过按惯例,该出事的总在晴天娃娃晃悠时,这暴雨,倒像是给某位好莱坞影后打掩护 —— 毕竟雨天最适合裹着英式米色风衣玩偶遇什么的。
偶遇总要在雨天.mp3
灰原心里头毛毛的,总觉得校门口那水洼,待会儿准得被一辆黑色的保时捷356A碾过去,“哗啦”一声,溅起的水花里头,后视镜里映出两双眼:一双碧波里藏着惊雷,一双灰蓝里凝着冰霜,隔着雨幕。
琴酒若知自己爱车,竟然被在逃雪莉本莉脑补成百合重逢现场道具,怕不是要当场灌十瓶同名琴酒压惊。
远处社团活动室,那把老旧的三味线,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拨着《六段调》。这曲子,配上茶道,本是极雅致的。可偏偏,每次弹到灰原最爱的第七小节前头,就“嘣”地一声断了,像个唐朝长安城茶馆二楼里,吊人胃口的说书先生,非得在最勾人的地方卡住,让人心里痒痒。
灰原哀今儿个还是那副小学生的模样,迈开小短腿,一步一顿地走着。
江户川柯南若是见到,可能要发出专属半月眼吐槽:海逸巴拉这家伙明明比我更会装嫩!
不过想想贝姐那句 "银色子弹不止一颗",倒像是另类情话—— 毕竟能让魔女念念不忘的,除了赤井表哥,柯南干儿子,小兰天使,就是雪莉。
当然,前面三个人,现在还不知道贝尔摩德这种念念不忘,对雪莉,是不同性质的。
完全不是工作上的追拿组织逃犯什么的。
琴酒:说到捉拿逃犯,全宇宙只有我孤独一人吗?摔!
灰原抬头看了看天,她有时候会冷不丁地琢磨,要是哪天,真能捣鼓出那解药,没啥副作用,能让人长长久久地变回去,那该多好。
可她脑子里头一个蹦出来的念头,竟然是——“啊嘞嘞,我那衣柜里头,满满当当都是童装。成年人的衣裳,我可一件都没有啊”。这种小女儿心思,要是让那些个不明就里的外人听了去,还不得当场愣住,回过神来又或许是要笑出眼泪。
这副七岁孩子的皮囊,当真让她心里头五味杂陈。想想她宫野志保,当年穿着一袭白大褂,那叫一个英姿飒爽,举手投足都带着天才科学家范儿。那时候的她,可是科研圈子里一颗亮晶晶的天才星星,像那脱了缰的野马,自由自在。
细想,若真变回宫野志保,怕不是要穿着白大褂与骑着哈雷摩托的贝姐玩制服诱惑?显微镜女孩已经在脑补五万字飙车文学。(大雾)
谁又能料到呢,不久,她家里出了大事,天塌下来,三位亲人接二连三地没了,然后她自己,在这个本该尽情享受青春的十八岁,白大褂硬生生给换成了小学生制服,从暗无天日的实验室囚徒,成了帝丹小学的走读生。
眼下,宫野志保竟要靠着这些个小娃儿穿的衣裳来遮掩自个儿的心思行踪,真是让人唏嘘,这倒有点像西方某个大国里,古时候那些的“缩地成寸”的仙家法术。只是,古人的仙法,是挣脱了这天天有任务、有剧情的俗世,在云端上的宫殿里头逍遥快活。
而灰原呢,她的遭遇,却是像只扑棱蛾子,一头扎进了这尘世的罗网。
这童装,竟成了这世上最最严丝合缝的拘束器,比那绕指柔的女明星金色发丝还难挣脱。
七岁的身子里,生生塞进了个十八岁的灵魂,这可真是法国佬萨特那本《存在与虚无》顶顶贴切的例子了。
贝尔摩德若是见了,可能会悠悠地说:“啊啦,现在的雪莉酱更可口呢”。(危险发言划掉)
走廊拐角,那把三味线又开始咿咿呀呀地响起来,调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几个茶道部的高年级学姐,手里头小心翼翼地捧着和菓子,脚下生风似的跑过去,那葛粉团子裹着的红豆馅儿,顺着樱叶的纹路,一点点地洇出胭脂般的红晕。
灰原哀低眉敛眸,凝视着两学姐木屐齿缝间那一洼洼积水,思绪如钱塘潮般“轰”然翻涌,裹挟着陈年旧忆奔腾而来——京都那次,老铺子里几百年的光阴都凝滞在空气中,黏稠得似能榨出油来,那股子古老气味直往人心底钻——也曾有谁的指尖,如此轻柔地拂过羊羹那刚切开的、水润欲滴的切面。
那画面,端的是绮丽无比,却又隐隐冒着不清不楚的危险,像极了峭壁边缘怒放的野山花,艳得惊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