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一期《N.Z》发售之前,我一直战战兢兢。
如果反响不好,他们会不会直接停掉我的专栏?我会不会被读者骂得很惨?害怕的情绪像流感,从我的脑子流窜到鼻腔,再感染喉咙。我整个人感觉都不太好,甚至有时候,我能清楚听见宣判死刑一样的丧钟。
在校园里,偶尔有人拿着《N.Z》从我面前经过,我需要非常克制才能制止自己想向他们打听对陆星洺新章节看法(是不是觉得大团圆结局是最大败笔)的冲动。如果听到有人讨论陆星洺,我恨不得凑过去听他们在说什么。
那几天,连陈梦晓都发现我不太正常,“小西,你是不是要来姨妈了?不会是生理期前紧张吧?”
“专业术语是经期紧张综合症。”凌静宜看着书纠正了她。
我含糊着敷衍了过去。
直到《N.Z》的编辑发邮件说他们收到了大量读者来信,大多数表达了对新篇章的喜爱,一直悬着的那颗心脏才安然回到了我的胸腔。
《N.Z》的销售额据说上涨了3%,我对这个数字完全没有概念,只是模模糊糊地知道这大概表示有很多,嗯……很多很多的人喜欢我写的故事。编辑热情洋溢地提到了“草蛇灰线,从前到后无比精彩的伏笔,男女主之间史诗般的契合度预示着他们充满宿命感的人生脉络,果然是灵魂伴侣”以及“读者们十分期待陆先生接下来的作品”。
我脑子里充满了关于宿命感的疑问,忍不住去翻自己的稿子,恨不得化身福尔摩斯,通过蛛丝马迹解读自己的作品,甚至怀疑是否我对自己的作品有所误解:我怎么就没看出来男女主之间存在宿命感?至于默契度,聪明的人不都是那样,不需要把话都说得那么明白才懂吧?难道互怼和总认为自己比对方棋高一着也能算默契了?另外,有默契就一定预示着他们会成为一对儿而不是成为互相信任的伙伴?我的确是埋了不少伏笔,可也不是为了男女主感情线铺陈的啊!
更何况,男女主人公只是冒出了惺惺相惜的苗头,吃瓜群众们就已经快脑补出一场荡气回肠死生契阔的绝世爱情又是怎么回事儿?!
我甚至怀疑,读者们所喜欢的,到底是我创造出来的“哈姆雷特”,还是他们心中的“哈姆雷特”?
盯着编辑发来的邮件里的那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你将成为真正的畅销作家”时,脑子里一阵发懵:诚然,被承认被喜欢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但“真正的畅销作家”,那是什么意思?是说我会像阿加莎一样不断写出让读者觉得“她到底长了个什么样的脑子”的作品,还是像J·K·罗琳一样写出所有人都喜欢的系列作品,又或者像乔治·R.R·马丁一样写出恢宏的作品拥有深远的影响力呢?畅销书作家,这个词在我的脑子里是一个抽象模糊而神圣的概念。
我转过头问刘小叶对畅销作家的看法,她正趴在床上翻着新一期的《漫画世界》,漫不经心地回答我:“你是说筱原千绘、游素兰还是Clamp?”
“他们是谁?”眼角余光瞟到她的床上扔着一本全新的《N.Z》,一阵寒意从脚底冲向头顶。这个故事的主角原型是刘小叶,虽然是升级版本的刘小叶,可八卦热爱美食和自来熟人来疯属性只是模仿没有超越……她不会尖叫着喊“这个叫袁素的怎么跟我这么像”,然后对我严刑逼供吧?!
幸好刘小叶压根没注意到,她猛然翻身坐起来,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我,“你没看过《魔卡少女樱》?《天是红河岸》也没看过?”
我迟疑地摇了摇头,中学时期也看过不少日本文学作品,但这两部从来都没听过。看着她不可置信的眼神,我突然觉得自己非常孤陋寡闻。
刘小叶立马从床上蹦起来,拉开书桌的抽屉,一顿狂风骤雨式的翻找,一边翻一边问:“小西,你高中都在干嘛?这么经典的漫画居然都没看过!”她把好几册漫画举到我面前,上面赫然印着《天是红河岸》,“这可是我的压箱宝贝,一般人我才不借给她。”
在她殷切的目光下,我只能勉为其难地接了,顺便问:“小叶,漫画和《N.Z》哪个更好看?”
“什么《N.Z》?”她一脸茫然。
我指了指她床头扔着的书,她瞄了一眼之后很随意地回答我:“啊……那是许许的,她忘记拿走了。”
我很识趣,趁着刘小叶什么都没发现之前终结了这个话题。
接下来几天,我有些神经质地关注她们几个的阅读偏好,凌静宜除外——就算她读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和天体运动学什么的,我都不会感到惊讶。不过昨天上课回来之后,她在房间里翻箱倒柜了半小时,问我们:“有谁看见过我那本《心理学与情绪控制》”,我还是受到了惊吓——她还需要情绪控制?那我们中的大多数早就该进精神病院了。
更诡异的是,那本书第二天出现在了意想不到的地方。
事情是这样的:我找许苑薇借金融学作业,她恰好不在宿舍,让我自己去房间拿。刚进门,我就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往前一个踉跄撞到了桌角,桌子上原本摞得整整齐齐的一叠书瞬间东倒西歪。最上面的高等数学课本斜着跌下来,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