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着,最朴实的心愿吗?
如果没有谢轩,没有池家的悲剧,或许仲灵也早就过上了他所说的,那样平凡而并不需要“用尽全力”的人生。
仇恨,滋养了他们的躯体,让他们忍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坚强地活了下来。
甚至练就了一身不俗的武艺。
可恨意,也侵蚀了他们的灵魂。
如果没有仇恨——
如果没有仇恨,他们本就该、他们本就会,如千千万万的百姓一样,平静而充满希望地活着。
越知初想了想,还是对仲灵地说了句:“那你可有得学呢。做饭,也不比练轻功简单。要是难吃,我可不会顾及你的面子。”
“当然!”仲灵高兴地点头:“我有信心!小姐你就等着吧!周运那家伙能行,我肯定也行。”
周运……
越知初的眸光闪了闪。
她还没来得及和周运聊天。
手刃生父……这件事无论有多么正当的理由,听起来总不免让人感到唏嘘。
她还不知道,周运心里的伤……也好了吗?还会痛吗……
她想起那日在旺福客栈,和她说起周莲染生平的周运。他说起周莲染的离世,脸上甚至都没有流露半点悲伤。
那时的他看起来,只是,十分落寞。
周莲染,那个单纯而苦命的女子,一生都活在谢轩编织的美梦里。
可也是那个,令她沉浸到不愿清醒的美梦,最终给她带去了无尽的失望,和死亡。
直到谢安安射出毒针的那一刻,周运宁愿冒着丧命的风险,都坚守着他“不想再看到任何人受伤而无能为力”的执念——
那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怕黑”、“怕火”呢。
越知初抿了抿唇,嘴角的笑意不减,眸光却似乎穿过了仲灵的脸,看向了很远的远方。
她低声喃喃地说道:“是啊……你一定行的。”
你一定,行的。
不管是想学做饭的仲灵,还是一直怕黑的伯杰,还是重伤未愈的周运,还是依然坚持着制毒、制药的时冬夏……
还是,仍然关心他人胜过关心自身的……江遇。
越知初心想,你们,都一定行的。
在王二赶着马车把胡娘送到坠叶的同时,越知初一边听着院子里胡娘亲切的呼唤,一边兴奋地看向仲灵:“太好了!胡娘终于来了,我肚子都饿扁啦!”
说完,她拉着仲灵的胳膊就一同起身,要去迎接胡娘。
“胡娘来啦!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
虞国,启祥十年,秋。
八月十六这天,秋高气爽,天朗风清。
禹州府,大浮山的坠叶——
从灶房里走出的越知初,声如珠玉,笑靥如花。
而她身旁的那位男子,虽然满脸疤痕交错,看起来十分可怖。
可他一身白衣,健步带风,生意盎然。
——在这普通的一天,在胡娘带来的粗茶淡饭里,越知初吃出了独一无二的,“重生”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