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予执的脸色暗了一分。
他总算严肃地开口:“本官不和乡野女子计较。你若不想与反贼同罪,本官劝你赶紧听霍夫子的劝,莫再阻挠我等执行公务。”
越知初反问:“公务?齐大人说的是陛下密旨?我想请问,所谓密旨,齐大人可有带在身上?还是说,那密旨,只是皇上的口谕?仅凭口谕,便要到合岐山上大张旗鼓地抓人,好像有点不合规矩吧?”
她随口乱诌一通,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她从来也记不住那么多。
但如今拖延一刻是一刻,就算齐予执要治她的罪,要抓她的人,众目睽睽之下,他也总得说出一个让人信服的道理。
而只要他有所行动,她就可以见机行事。
“呵。”齐予执冷哼一声:“乡野村姑,竟敢同本官妄论规矩。来人,把她拖走。”
他是军中武将出身,虽然如今的职责是协助晏准护卫京城,同时为皇帝剿除一切可能威胁京城安稳的势力,但既然接了这个外出捉拿反贼的任务,便没有耐心和一个深山里的村妇多费口舌。
他身旁几名戍兵立刻应道:“是!”
气势十足地便踏步上前,准备将她拿下。
可越知初不傻,她怎会不知这是齐予执的缓兵之计,她的目光已经犀利地穿过人群,看到了那片青灰色的衣角。
她知道,那才是她要找的人。
也是裴佑白千方百计,甚至不惜弄伤自己,也要让她“先走”的原因。
“别急呀齐大人,兴许我这里还有别的线索,能让你除了捉拿反贼之外,再立下一个大功呢?”
那几个戍兵就快走到她身前的刹那,越知初忽然对着齐予执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齐予执的眉头略微紧了紧:“此话何意?”
在梦竹山庄一个紧闭的后院里瓮中捉鳖,对他而言,根本不是什么艰难的任务。
可陛下密旨,还叮嘱他务必同安陆府的那位霍大人一起行动,还说这里面牵连甚广,让他切莫轻举妄动,凡事多和霍震山商量——那就很奇怪了。
他虽然只是从二品的指挥同知,却也不至于,要看那一介正品四知府的脸色。
这女子的话,没准就和陛下密旨里那“牵连甚广”的部分,有所关联。
越知初故意顿了顿,缓缓地才打算回齐予执的话:“齐大人可曾听过,禹州……八月初——”
果然,她才刚说了这几个字,那躲在人群后面的人,总算忍不住了。
“齐大人——!”
霍震山的声音,随着他的人,一并从一群戍兵中缓缓出现,最终停在了齐予执的旁边。
总算来了。
越知初细细地打量着那位霍大人,眼神所到之处,就像要把他整个人都瞧个透彻。
他就是霍震山?
说起来,她跟他,还有过过节呢。
裴佑白说了,八月初九那日在刑场,霍震山见过她的“遮日狂风”——既然他人在刑场,那便是人在禹州。
可明明,祝家在八月十二夜宴那日,那位言大人还说了“霍大人不远万里从安陆赶来”,那么……短短三日,霍震山怎么可能从禹州回到安陆再回到禹州?
只有一种可能。
他,一直都在禹州。
一个安陆府的知府,为什么会在禹州逗留那么久?还特意去了斩首越德仁的刑场?
霍震山,难道也和她越家的抄家之案,有什么牵连?
不过,无论霍震山这个人和越家的案子有什么关系,既然裴佑白担心他会对越知初造成威胁,那就意味着……
霍震山是冲她来的。
这更让越知初觉得有趣了,普天之下,知晓越知初和越德仁关系的人,也不超过十个。其中,除了她“虫”的人,便只有她在越家的那几个“叔父”——那几个,为了家产,本就一心想置她于死地的人。
如果霍震山真的知道有她这么一个人,知道越德仁有她这么一个女儿,那他……只能是从越德仁那几个兄弟那里听说的。
那几个叔父……
越知初的眸光冷了冷,亏得越德仁还妄想她把他们救出来。
她没亲自了结他们,都算是他们命大了。
如果他们还敢出卖她,在牢狱中也不安分,还妄想攀咬她能给自己寻条活路……来日,她一定会让他们知道,死——从来不是世间最可怕的事。
招惹了她,才是。
更何况,他们还招惹了她,两次。
霍震山已经在向齐予执冠冕堂皇地说道起来:“齐大人,我等奉命来此捉拿反贼,如今既已知晓反贼人就在这院中,你何故为了一个无关之人,一再拖延捉拿的时机?若是误了陛下的旨意,你我……可都担待不起。”
他这话明着是对齐予执晓之以理,实际上连越知初都能听出来,句句暗含威胁之意。
无非是希望齐予执赶紧把裴佑白拿下,顺便方便他自己也能拿下越知初罢了。
如果,他真的是冲着“遮日狂风”来的。
越知初知道都司衙门的作风,他们一向把圣旨看得比什么都重,皇帝的旨意就是他们生死的信仰。
陛下要他们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