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窗户漏进车内,正好洒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琥珀色的眸子晶莹剔透,如同宝石。
陆寂剑眉微蹙,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姜予微的手上,仿佛在处理一桩要紧的公务。
足足擦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最后一点残留在指缝间的暗红色血迹也擦拭干净。
看到这只指若葱削,细白柔嫩的手又恢复到往日的模样,陆寂神色柔和下来,静静看了半晌。然后将弄脏的湖绸锦帕随意丢弃在地,若无其事的又靠回在蜜合色方枕上继续看书。
姜予微默默把手缩了回来,用宽大的袖子做遮掩按揉被他擦疼的地方。
方才陆寂拉她时力道也不小,手腕处也红肿了一大片,到现在都还隐隐作痛。
她实在忍不住,也不知道突然抽的哪门子疯,悄摸背过身,狠狠在心里咒骂了几句。
以前她的好友沈绛辉有段时间十分苦恼,隔三差五的便要来找她吐一次苦水。原因是她母亲忽然性情大变,以前是个顶顶温婉贤良的人。
可那阵子好似忽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仅时常责骂她,稍有不如意的地方立即开始摔碟子摔碗,连沈绛辉的爹都未能幸免。
沈家人以为她娘是中了邪,去清泉山特意请了个法师回来,结果她娘连同法师一起赶了出去。
闹过好长一段时间后,她爹别无他法,只得去寻了一个大夫来。
大夫把过脉后说女子七七任脉虚,太冲脉衰少,天癸竭。她娘正是因为天癸衰竭所致躁动易怒,服了几贴药后便缓解了。
陆寂虽说是男子,但姜予微估摸他十有八九也是患有此病。不然平白无故的,谁会想他这样故意折腾人?
马车停在了同州客舍前,陆寂带着她下车,桑虎手提竹笼跟在两人身后。
裴仪和杏容早就候在一旁了,见他们下车,忙引着他们往客舍的后院走去。裴仪一边往前走一边向陆寂简明禀告此处的情况。
“爷,此处还算幽静,属下命人租了个小院,夜里您和夫人也能睡得安稳些。不过码头这几日没有北上的船只,正值锦市,船都在外面走货,需要再登上两日。”
同州客舍是淮阳城中最大的客舍,背靠广德门,离黄石矶码头只有一柱香的路程。客舍前人来人往,但后院却不喧嚣,颇有闹中取静之意。
说话间,几人已经来到租赁的小院前。陆寂应了声,径直往里面走去。
裴仪有些惊讶,忙招呼人进去伺候。自己则狐疑的看向桑虎,用眼神询问他是怎么回事。
桑虎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姜予微慢吞吞的落在后面,见陆寂进了屋内,缓步来到桑虎面前,客客气气道:“桑大哥,我有件事想要拜托给你。”
桑虎哪里敢受她这声“大哥”,连忙垂首说不敢,“夫人有事尽管吩咐。”
“这只朱鹭,不知你可否帮我带去城外人迹罕至的地方放生?”
桑虎看了眼竹笼中萎靡不振的鸟,以为她是在担心陆寂生气,所以才想要放生。于是婉言提醒道:“夫人若是喜欢,尽可养在身边当个乐子,爷向来不在意这些小事。”
姜予微苦笑,身为笼中鸟又怎么还会喜欢笼中之鸟呢?
“麻烦桑大哥拿去放生罢。”
桑虎见她坚持,也不再多劝,道:“请夫人放心。”
姜予微谢过,转身也进了院子。
这小院果然清幽雅静,门前用竹篱笆围绕,院子的西南角还有一株硕大的合欢树。树冠笼罩了大半个院子,此时花开得正盛,蔚然成景。只敢虬曲苍劲,颇为壮观。
叫来堂倌一问,才知道这株合欢树竟然有百年之久了,难怪会长得如此茂盛。
树下摆放着一张花梨木束腰镂空卷草纹茶桌,夏日凉爽之际,在树下品茶赏花,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杏容带她去了她自己的房间,就在陆寂的隔壁。
离开溧州的那晚,他们在邸店歇息,陆寂饶有兴致的揽住她坐在廊下看流萤。
姜予微见他心情甚好,趁机提出在正式行妾礼之前两人不可逾矩。她说自己身份已经十分尴尬,不愿意再被人在背后指点不知自爱。
本来她也只是想试探下陆寂对她的态度,没成想陆寂竟然真的答应了,所以几日以来他们一直都是分房而睡。
屋内的布置简单但不失古朴雅致,从破棂子窗往外看去便能看到那株合欢树。被褥。茶具、幔帐,一应都换成了他们自己带来的。
这两日,姜予微算是见识到公卿侯府的奢靡程度了。
床褥用的是凉润如玉的芙蓉簟,上面在铺上碧玉蚕丝冬暖夏凉,哪怕是在酷夏也不会觉得太过炎热。
帐子前挂的是辟邪香玉,可闻于数百步,虽锁金函都难掩香气。
还有游仙枕、上清珠,无论是哪一样,拿到外面去恐怕也没有几人能够认识。
正是用午膳的时候,姜予微才坐下歇了一会儿,竹韵便过来说前面已经摆饭,请她过去。
她是临时买来的丫鬟,杏容一个人照顾姜予微实在顾不过来。有些事情也不方便差遣裴仪他们这些外男去做,所以在路上又买了几个丫鬟婆子来。
姜予微闻言,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