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从她的表情中,南枝却已经知道了答案。缓缓松开抓住陆寂的手,无力地又跌回地上。
她忽然想起病好之后自己曾向她娘说过起这件事,她娘当时也是同样的反应,并且还再三嘱咐她不要向外人提起。
她还以为她娘是在教她要深藏若虚,警惕小人的嫉妒之心。没想到原来竟是如此,她娘骗了她
只是倘若爷当真没有说过那句话,那自己这么多年的痴守又算什么?
黄粱一梦,梦醒之后唯留满地荒芜。南枝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臂,觉得这一刻是刺骨的寒冷,“不可能,不可能”
裴仪挥手,让人把他们拖了下去。
福来大惊失色,牙齿打颤咯咯作响,拼了命的朝陆寂求饶。
“爷!小人知道错了,求爷饶过小人这次吧!求爷饶过小人这次吧!”
他哭得呼天抢地,但一旁的南枝此刻却是无声无息,像是失去了灵魂的躯壳瞬间苍老了许多,眼中一片死寂。
两人很快被拖了下去,陆寂淡淡的问:“南枝的家人是否也在府上?”
裴仪道:“她娘是大夫人身边的花妈妈,负责管理园子。”
陆寂点了点头不置可否,抬步朝外走去。
打更的梆子声再次响起,亥时二刻换在平常早就歇下了,可此时寿晖堂内也是灯火通明。
大夫人脸色难看的端坐在楠木透雕玫瑰椅上,手指不断拨动着琉璃佛珠。
花妈妈扑到她的脚边,痛哭道:“大夫人,求您救救南枝吧。南枝对爷一往情深,做出这种事来只是一时糊涂。她并非是有意要害姜姨娘啊,还请大夫人救救她吧!”
徐氏双眉轻拢,垂眸看着她道:“你现在来求我有何用?要怪只能怪她自己!”
她都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更没有想到南枝居然还失了手反被姜予微摆了一道,当真是个没有的废物!
“夫人,奴婢知道她犯下大错,可奴婢的丈夫早亡,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她自幼体弱多病,七岁时还差点夭亡,奴婢好不容易才把她拉扯大。还请夫人看在奴婢这么多年尽心服侍的份上,救救南枝吧!奴婢求您了!”
花妈妈苦苦哀求,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只片刻额头上便已红肿一片,有些地方还渗出了血。
徐氏不耐烦的抿唇,但又不好说什么,免得让人议论她铁石心肠,
丁嬷嬷心领神会,忙上前扶住花妈妈不让她再磕下去,道:“花妈妈,你也是府上的老人了,怎会不知二爷的脾气?二爷决定的事谁敢说个不字,你这么做不是叫大夫人为难吗?”
花妈妈现在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一把推开她的手,神情悲切。
“求大夫人开恩,救救南枝!求大夫人开恩啊!”
丁嬷嬷被她推了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站稳后暗暗叹了声,面露不忍。但随即又瞥见徐氏眉头紧皱,已是极为不耐,只好道:“来人,快把花妈妈扶下去好生照顾。”
花妈妈一听,立即急了起来,抬头看向徐氏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夫人!夫人!求夫人开恩啊”
门外进来两个身强力壮的粗使婆子,二话不说就强硬的把她拉了下去,屋内霎时安静了许多。
徐氏按了按被她吵得发涨的太阳穴,气闷地把佛珠摔在桌上,骂道:“不懂规矩的蠢货,今后别再让她出现在我面前!”
丁嬷嬷低着头,眸色黯然,哑声道了句“是”。
徐氏端起前几日刚从南边送来的阳羡雪芽喝了几口,这才觉得胸口舒服了许多,蹙眉不解问:“你说那姜氏到底想干什么?”
居然就这么跑了,也不知对她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丁嬷嬷打量了一眼她的神情,小心斟酌道:“奴婢觉得姜姨娘许是真的想离开。”
徐氏冷嗤了声,不屑一顾,“她能舍得下侯府的荣华富贵?!小门小户出来的,惯会使这些阴私伎俩。我看她就是在欲擒故纵,好谋求寂哥儿的正妻之位。如若不然,她为何想方设法的逼走盈月?”
丁嬷嬷顿了顿,欲言又止。
徐氏知道她想说什么,“现在不是我和她过不去,而是她非要和我作对。逼走盈月就是在向我示威,偏生寂哥儿还一味的袒护她,丝毫不体谅我这个为娘的一片苦心!”
丁嬷嬷实在不知该如何劝解才好了,自家夫人这些年的日子过得苦,好不容易熬到了今天,对二爷自然看得重了些。
可二爷公务繁忙,又不是那种会说乖巧话讨人高兴的性子。侯府寂寥,时间一长,难免就左了性情。
想着,她道:“二爷恐怕已经知晓此事与夫人有关,咱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徐氏也苦恼,上次已经来闹过一会,可她就是忍不下这口气!
正思索着有何应对之策,忽然听到院中传来动静。她看了眼丁嬷嬷,丁嬷嬷立即放下手里的香押朝外走去。
然而才走到门口,一大群人掀起帘子闯了进来。
为首的约莫五十开外,鬓角花白但梳理得极为整齐。双目炯炯有神,眼神锐利,身穿一袭石青色比肩褂,半新不旧,看上去很是干练。
那人进来后先是行了一礼,道:“老奴见过大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