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青棠办完事,和杜五丫在约定地点碰面。
“喏,这是锦衣阁掌柜给我的,棠哥儿你收好。”杜五丫将装铜钱的荷包交出去,“足足一钱银子呢。”
杜青棠接过荷包,拉着杜五丫走进糕点铺。
杜五丫大惊:“棠哥儿你这是作甚?这里头的糕点贵得很,吃不得......”
“只买五块。”一人一块,元氏胳膊肘往外拐,不配吃,“银子是你们挣的,为何吃不得?”
杜五丫劝说无效,只能眼睁睁看着掌柜用油纸包好五块枣泥酥,放到杜青棠手上:“客官拿好,您慢走!”
徒步回到桃源村,元氏见姐妹二人回来,立马放下手里的活儿迎上来,发现竹篓里空空如也,顿时沉下脸:“钱呢?肉呢?”
杜五丫绞着手指,不知该怎么说,下意识看向杜青棠。
“钱在我这里,没买肉。”杜青棠招呼灶房里忙活的三个姑娘,“六姐七姐八姐,给你们买了枣泥酥。”
元氏气急败坏:“五丫你个死丫头,我让你买肉,你跑去买枣泥酥,看我不打死你......”
杜青棠拦住她,沉声警告:“适可而止。”
元氏气得说不出话,捂着脸哭哭啼啼跑了。
杜青棠把枣泥酥放到桌上,屈指轻叩:“不管她,赶紧过来吃。”
姐妹四人各捻起一块,小心翼翼地捧着,牙齿细细地磨。
“原来枣泥酥是这个味道。”
“甜甜糯糯,好吃!”
姑娘们吃着隔夜低价售卖的枣泥酥,仿佛在品尝人间珍馐。
......
分食完枣泥酥,杜青棠回屋翻找出大夏的字典——《说文解字》。
入皇子府后,她的精神出现问题,每次看到笔墨纸砚都会呼吸困难,肢体痉挛抽搐,严重时甚至认不清人。
粗略算来,她已有十多年不曾接触书本,如今再看大夏文字,只觉得陌生。
大夏的文字是繁体字,书写繁琐,既然要考书院,就得熟练掌握文字的书写,否则答题时出现错别字,岂不贻笑大方?
大夏的字典并非仅有《说文解字》一种,只是杜青棠囊中羞涩,元家“借”她束脩时施舍的态度已经让她倍感羞耻,她不愿向元家要钱买书,只能自食其力。
去年正月到三月,杜青棠抄了整整三个月的书,才下定决心买一本字典。
到书斋一问价格,发现她手里的钱只够买下《说文解字》,根本买不起其他收录更多文字的字典。
杜青棠早已记不清当时的窘迫,但她知道《说文解字》共收录了9363个字,每个字都有相应的字义解释,足以应付清苑书院的入院考核。
待她手头略微阔绰,再去买更好的字典。
翻开《说文解字》,杜青棠右手提笔蘸墨,悬于纸上时却发现手腕颤得厉害,手指也不受控制地抽动。
杜青棠紧抿唇角,用力深呼吸,强行按下手上的排斥反应,一边翻看字典,一边在纸上描摹。
门外,杜七丫探头探脑,很快缩回去:“棠哥儿在写字。”
杜六丫拿手指点了下她的鼻子:“你呀,明年都要及笄了,还是这么淘气。别打扰棠哥儿学习,赶紧干活。”
杜七丫轻哼,麻利地穿针走线,过一会儿忍不住说话:“你们说,我跟棠哥儿学认字怎么样?”
杜五丫蹙眉:“棠哥儿读书识字是为了考取功名,咱们姑娘家学了又有什么用?”
杜六丫和杜八丫点头:“五姐说的对。”
杜七丫嘴巴撅得能挂油壶,那些个臭男人可以读书,她为什么不能?
她又不是奔着考科举去的,碍不着他们什么。
但她到底没再说下去,闷头绣花。
门内,杜青棠听着四个姑娘自以为的窃窃低语,笔下微顿。
......
却说元氏夺门而出,越想越委屈,脑子一热去了元家。
朱氏知道杜五丫去城里,惦记元氏手里的银子,耐着性子听她哭诉自己命苦,哭诉儿女不孝。
这一哭,就哭了两个时辰。
朱氏:“......”
元平:“.......”
暮日西斜,家家户户的烟囱升起炊烟。
元平盘在炕上抽旱烟,不动声色咳了一声,朱氏会意,打断元氏:“钱呢?”
见元氏表情不自然,元平卖惨:“前几天下地,回来后腰疼腿也疼,路都走不了......”
元氏心疼得不行,终于说实话:“被棠姐儿拿去了。”
朱氏拍桌:“死丫头翅膀硬了,也不看是谁供她读书!”
元氏愧疚难安,忙不迭向他们保证:“天黑之后我一定让棠姐儿过来,别再下地了,回头我想办法送点银子来。”
元平和朱氏的脸色这才由阴转晴。
元氏走后,朱氏去找元盛:“晚上你给杜青棠一点教训,让她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元盛闻言,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元家人都觉得,杜青棠昨夜说出那番话,不过是在使小性子。
只要他们拿捏住元氏,牢牢把控杜家的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