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在杭州,法海无处可去,只能露宿街头。
他相貌年轻,又无袈裟功德在身,仅靠一钵盂化缘,难免被人轻视。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法海用了自己在现实世界的法号——“宜年”。他自称入世修行,与人为善,传道弘法,在民众间混了脸熟。
东街一家茶铺的老板娘安澜早年丧夫,家中只有老弱妇孺。她一人操持卖茶的生意,常年受到街霸欺压。
前段时间搬来杭州孤山的小青姑娘路见不平,帮她教训了那些混混。后来混混又找上门,是和尚出面将他们劝解走。
安澜见和尚身强体壮,成日里露宿在外,而自己家里正好缺个男人。她在茶铺后面的院子里整理出一间小房,以报答师父恩情为由请了和尚住进来。
“师父二字怕不敢当。”法海一口答应了安澜的邀请,谦逊道,“贫衲不过是入世修行的粗浅弟子,叫做宜年,安姑娘称我阿年即可。”
“那可不行,还是得尊称一声师父……”安澜怪不好意思,开了这么多年茶铺,与来往无数男子打交道,倒是第一次这样羞得脸红。
她觉着自己利用了和尚,心里别扭,但又怕那几个混混再找麻烦,到时候也只能拿和尚出去挡事儿。她道:“宜年师父也不要叫我姑娘,我嫁作人妇多年。您与街坊一样,称我安姐就行了。”
法海早年在宁乡沩山寺苦行,前后为常住劈柴、为僧众挑水三年,练就了一身铁骨。露宿街头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总归不是长久之计,行事难免不便。
如今有人能给他暂住的地方,法海自是万分感谢。
他见安家除了安澜、安婆婆和两个年幼的小姑娘外,便只有瘫痪在床的叔公,他便主动揽过了劈柴、挑水、修瓦一类的重活儿。若是茶铺有需要人手的地方,他也都是能帮则帮。
相处下来,他与安家众人和睦融洽。
中秋那夜他回去晚了些,安澜亡夫与前妻生的两个女儿安宁和安乐跳起来怪他:“阿年你又偷偷去哪里玩,为什么不带我们!害我们只能在家做饼子!”
“都说了不要这样叫!要叫宜年师父!”安婆婆举起拐杖要打她们。
两个孩子才七八岁,立即蹦蹦跳跳乱跑,躲到了法海的身后,举起手里的饼子说:“阿年,给你吃月饼!你告诉婆婆,是你让我们叫你阿年的!”
“安婆婆,是我让她们这样叫的。”法海见此情景,忍不住笑。
他伸手接过孩子给他的月饼,是安家茶铺特色的绿茶月饼,有着浓郁的西湖龙井香。比起莲蓉和五仁的甜腻,绿茶月饼吃起来更清雅爽口。
法海尝了一口,心里想着不知道小青有没有吃月饼,早知道该给他带些过去。
安澜听到院子里的动静从屋里走出来,端着刚做好的桂花酒酿和桂花甜汤。
“师父,您身上怎么都湿了?”她将吃食放到石桌上,关心地问。
夜里走了这一路,身上的衣服不再滴水,倒还是润濡。法海笑道:“无妨,我去换一身。”
“师父,您晾着的衣服被那两个调皮捣蛋的家伙撞翻弄脏,我早些时候帮您又洗了,怕是这会儿还没有干。”安澜羞愧难当,“要不……家里还有我那男人的旧衣服,不知道您会不会嫌弃……”
“麻烦安姐了。”
法海对这种小事不甚在意,他穿了安澜亡夫的故衣,在院子里与她们又聊了会儿天。
中秋月亮很圆,甜汤很香,一切都显得很美好。
但法海知道,这一次轮回,他下定了决定不会再拆散白素贞和许仙,这一城人的造化只能由天来注定。
他能做的,只是在大祸彻底酿成之前,将小青完好地带回去。
玉青。
法海第一次知道他的全名是这个两个字。
不知道这时候,玉青是不是也在仰头看天上的月亮?
*
孤山白府的玉青,倒没那心情去赏月亮,而是半夜里睡不着,挤到他姐姐的床上把白素贞给扰醒。
“你小子,又抽什么疯?”白素贞嫌弃她那不省事的弟弟,但还是翻身将其抱在了怀里。
两只蛇妖都冰冰凉凉,挨得再近也无法让玉青重温与人类贴着的触感。他烦得慌,脑子里全是那个浑身很烫的古怪和尚,心里既难受又新奇,让他憋着一肚子话想要说。
但他说不出来,只能嘟嘟囔囔:“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回东海去?我在杭州实在是呆腻了!”
许仙一家来白府作客,时间晚了,不方便回湖对岸,白素贞便留了他们一家过夜。白府安静,白素贞立即捂住玉青嘴巴,警告说:“你小声点说话,要是被人听去了可怎么办?”
“大晚上都睡了,谁能听见?”玉青不高兴,觉得姐姐只在乎许仙那一家子,不在乎自己。
白素贞解释道:“许姐姐夜里若是出恭,经过前廊,听到我屋里有男人声音,怕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那我变个声音说话呗。”玉青无奈,只能像往常一样夹着嗓子。
白素贞噗嗤笑了,道:“你夹得也不像啊,粗粗哑哑的,好像嗓子受了风寒。真是奇了,倒从没人起疑你不是女子。其实细看,你喉结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