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甜荔抱着小包袱走进化工厂家属大院。
她先去了一趟公共厕所,将小包袱里的钱和调令拿了出来……
她想把这最重要的两样东西藏起来。
可七百块钱就是七十张大团结,厚厚一迭呢!
袜筒里可藏不下。
于是她用块手帕将钱全部都包好了……
想了想,苏甜荔又打开了小布包,拿了五张大团结出来,塞回包袱里,再将剩下的六十五张大团结重新用手帕包好,用别针将这个布包缝在自己的内裤肚面上。
至于调令等材料,不是她不想藏,而是资料太多了她也藏不了,索性不藏了。
办好这一切,苏甜荔才又挎着包袱出来了,毫不停顿地去了化工厂招待所。
她妈田秀在这儿上班。
看起来,田秀这会儿应该不在。
招待所的工作很清闲,几个年纪大且穿着工作人员制服的中年妇女全都挤在前台聊天。
她们聊天聊入了迷,
于是苏甜荔也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她们的聊天内容:
“哎你们有没有听到从厂财务室里流传出来的小道消息?”
“什么小道消息??”
“就是说,我们厂好像最近在搞什么集资,本金三百块钱,17分的利,三个月连本带利还回来!而且名额有限,听说啊先到先得,只限三十个名额。”
“本金三百,17分利,三个月连本带利的还回来?这怎么可能啊!这利息也太高了吧?”
有人拨起了算盘,“让我来算算是多少钱——三七二十一,一三得三,再加二……”
然后惊呼了起来,“所以一个月光利息就是五十一块钱!三个月就是……一百五十三?”
大家齐齐哇了一声。
又有人小小声说道:“你是按单利算的,只有头一个月是单利啊,后面两个月是复利!我早算过了,按复利算的话,三个月的利钱是一百八十多!”
妇女们再次齐齐哇了一声。
然后她们又开始惋惜了,“可是,三百块钱……谁拿得出来!”
“我没有。”
“我也没有……”
“哎,要不咱们这样好不好,咱们几个想办法凑钱,凑三百块,到时候利钱到手,咱们平分!”
“这是个好主意啊!”
于是她们又喜滋滋地讨论起要怎么筹钱。
苏甜荔抱着小包袱,走上前去,冲着一个正在吃黄皮果的中年妇女,问道:“曹姨好,我妈田秀在吗?”
“田秀?她不在!你是谁?”曹姨一边剥黄皮果,一边疑惑地打量着苏甜荔,过了好一会儿才认出她来,“你……噢,你、你是苏来子?”
“苏甜荔。” 苏甜荔纠正了曹姨的称呼,又解释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名字。
曹姨打量着眼前粉面桃腮的小美人,“这样的名字才正常嘛!你妈也真是的,想儿子也想得太那啥了……什么又子,来子,欠子的!难听得要死!女孩子叫荔枝啊葡萄的,多好听!”
“对了荔枝,你不是下乡插队去了吗?怎么……”
说着,曹姨塞给苏甜荔一把黄皮果,“吃吃吃!我们家属大院里的黄皮树结的果子,很好吃的很清甜,就是果核有点大!”
苏甜荔谢过曹姨,剥了几枚黄皮果吃了,确实清润好吃。
她大致说了下她在大西北的工作情况,也说了自己是拿着手续齐全的合法回城调令回来的。
听了苏甜荔的解释,围观的阿姨们齐齐哇了一声。
曹姨则高兴的说道,“哇!荔枝啊你好巴倍(了不起)啊!下乡插队还能学门技术回来……哇,以后你想去哪里当护士?市人民医院?太好了,那以后我们要是去市人民医院看病,找你的话,就不用排队了吧?”
其他的阿姨们也都是这么想的。
毕竟谁没个头疼脑热的呢!
要是医院里有个熟人,真是比什么都强。
苏甜荔含笑说道:“我倒是想去市人民医院,可我说得不算,看知青办怎么分配吧,我服从分配的。”
曹姨一拍大腿,“肯定可以的!”
“曹姨,我妈不在单位啊?”苏甜荔问道,“我刚回了一趟家,家里没人我都进不去……我爸我大姐我三妹我细佬(弟弟)呢?”
闻言,曹姨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苏甜荔,问道:“你家里人的情况,你不知道?”
阿姨们也面面相觑。
苏甜荔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她适时红了眼圈,委屈地说道:“曹姨,我这一走走了五年,我倒是年年、月月写信来家,可家里人一封信都没有写给我!甚至连我汇钱回来,家里也没个音讯!”
当年她插队去了大西北,农场有规定,新来的知青在头三年里不批带薪探亲假,也不报销来回车费。
所以大多数知青都不愿意回乡探亲。
苏甜荔也一样。
所以在下乡的头三年里,她只能写信回家,汇款回家。
三年后她倒是有了带薪探亲假,可三年来家里人就当她死了似的,根本不联系她。
她赌气干脆不回来,钱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