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理理皱了的裙摆。
“天色晚了,顾止快回来了,我回去了。”
“哎。”他叫住她。
南琼霜回头望他。
山风吹进屋内,吹得她长发一阵飘摇。落花与阳光里,他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胳膊上敲,笑得像个闲散王爷:
“来我这住吧。”
他伸手,捋了一下风中她飞扬的长发:“那小子性格多闷,又不让你出门,你犯得着日日在他房内陪他?”
“来我这,想去哪,我带你去,多自由。”
自由。
南琼霜垂下眼睛。
拼死拼活接任务,不过是为有朝一日自由。
她道:“不了。”
李玄白愣了一下,随即了然,撑腮一声轻笑。
“你入山,原是为了顾止而来?”
南琼霜的心像一根缓缓拉紧的弦,垂着眼,神色却一丝波动也无,手指绕着长发,卷了两圈。
半晌,抬眼,笑得竟然又恶劣、又讥讽。
甚至,还带了一点……怜悯。
“李玄白。”她揶揄笑着,“一个吻而已,你当真了?”
李玄白一愣。
俄而又明白了她那笑里的意思。
亲他一下,逗他玩的,没别的意思。
他一时竟然觉得,自己像一只被人拿着骨头在眼前晃了一下、就开始垂涎不已的狗。
简直是奇耻大辱。
“艹!楚皎皎你……”
他把手中棋子往棋盒里一丢,炮弹一样的棋子,砸得盒子里其余的棋竟然蹦起来两颗。
猛地又抓住了她正在撩发的胳膊。
纤细的一只手臂,仿佛一支梅花枝,他稍用力,就会“咔擦”一声折断。
人却毫不惊惧,一双冷冷清清的、玻璃珠一般的眸子。
玩味地、戏谑地,睨着他。
冷笑一声,“天色晚了,送我回院子吧,玄白师兄。”
*
顾止当日,在平日练功和日常事务之外,又挤出时间,给自己加练了三个时辰的瀑下入定。
又在佛堂内手抄了一个时辰的佛经。
一整日心浮气躁,到了暮色将天空染紫的黄昏,顾止最后一笔落定,将笔搁上笔架,卷起经书,望了望窗外渐晚的天色。
心头火终于算是平息下来。
他其实也仔细想过了。
昨日之事,楚姑娘并无任何过错,是他太龌龊,连他自己都不齿。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竟然对她动那样的心思。
楚姑娘本不该受他那般粗鲁的告别的。
午休时,他眼见着她独自在院内花树下睡去,竟然心悸了,害怕见她,没敢上前。
满院的人竟然无人知道去替他提醒一下。
也不知身子那么弱的人,着凉了没有。
他垂着眼帘,橙色余晖被窗棂斜斜割成几块,他将经书缓缓卷成筒,想,要去给楚姑娘赔个不是。
龌龊的是他,他羞耻、痛厌、惊悔、迷惘、自惭形秽。
但这一切都跟楚姑娘没有关系。
他不喜欢他那些荒唐的梦,他可以抄经、礼佛、入定、练功,但他这些烂棉花般的心绪,并不应该由那个女子承受。
是他妄想她。
他出神地想起,她那时撑腮,灯笼光朦胧,她弯着眼睛笑:
“公子不寂寞吗?”
她……那么好。
他答应过,再不会抛下她。
他面无表情地把经书理好,放到书架上,缓缓合拢了佛堂木门。
却见到候在佛堂外的阿良。
阿良略一躬身:“少掌门,玄白师弟今日已是第四次请见楚姑娘了。”
顾止连眼也没抬一下,“不准。请他回。”
那日,李玄白的眼神他瞧得那般清楚。
他纵是个傻子,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李玄白?
顾止垂着眼眸,将肩上落花拈去了。
他既不许自己对楚姑娘有那般想法,自然也不会允许其他人有。
回到院内,她午时休憩的石桌上唯余几片落花,四处寻了一圈,却没见她人影。
在她门上叩了几下,也不见有人来应。
他正疑惑,阿松过来,头畏惧且心虚地低着,一贯得体笃定的人,竟然吞吞吐吐:
“少掌门,今日……玄白师兄径直来了院内,将楚姑娘带走了。”
“带走了?”他愣了一瞬,竟然笑了一声,“来了我这里,问也不问我,将我的人带走了?”
“玄白师兄说……”阿松头垂得更低,“问过了。没得您允准,干脆直接将人抢走了。”
“带去哪了?”他发觉自己竟然抑制不住地冷笑起来。
“奴才不知……”
他笑了一下,“好个李玄白。”
竟然抢到他头上来了。
少掌门究竟是他顾止,还是你李玄白?
转身,回屋里拿了搁在桌上的佩剑,拔剑一看,剑光倒映着寒凉笑意,雪光一闪,猝然又将剑怼入鞘。
拿上剑,径直出门去。
袍袖翻飞。
阿松目送着他背影,立在廊下,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