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晏可以清楚的看到女人脸上的讽刺和嘲弄,但更多的是对她的不满控诉和愤怒。
其实夜晚的光线不算明亮,但她能感受到。
言晏忽而就笑了出来,“你说得对,欠的债可以还,”雨声几乎大得要淹没她的声音,直直的看着她,“但人命,该拿什么偿?”
良黎脸上的讥诮顿时僵住了。
人命,自然血偿。
红唇死死咬着,“所以她活不了,就活该剥夺别人幸福活下去的权利吗?”良黎就站在那儿,看着她既好笑又讽刺的笑出了声,“你看,到现在你们都一直在扮演着高高在上谴责者的身份,可是你们又有什么资格来谴责我们?你们至今都从未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面容覆着更深的冷漠,“说到底,你也不过是想利用我和天逸的愧疚,救回关珩的命罢了。”
“错误……”
言晏心底用力的咀嚼着这两个字,那些被雨帘遮挡住的路灯影绰的落下,地上的影子也被拉扯得模糊,握着伞柄的手用力得像是在极力的克制什么。
但她脸上仍是笑着,苍白得毫无血色的只是看着她,“如果我说我们错了,樊天逸会愿意捐出一颗肾吗?”
“天逸已经说过了,他不会捐肾的。”良黎冷漠的看了她一眼,“事到如今这样的局面,我不指望你和关珩能原谅我,但是你也别指望,我们会救她。”
早在来之前,她就做好了一切准备。
但此时那声音仍像一把尖锐的刀,无孔不入的刺进每一处皮肤,就在良黎转过身的一瞬,双膝重重的落在地上,天边一道炸雷响起!
“樊太太,”漆黑寒冷的夜,像是连光都不见,唯有那清晰的嗓音径直穿过雨幕在夜里响彻,“是我错了!”
良黎猛的怔住了。
回头直直的看着那跪在雨地里的女人,眼眸中是浓浓的不可置信。
雷霆闪烁夜雨倾盆,那些所谓的尊严自尊,终是在这个雨夜被炸得支离破碎。
言晏背脊笔直的跪在那里,浑身暴露在雨夜中,那些无情冰冷的雨水顷刻便湿了那张脸,泪眼模糊的双眼近乎没有焦距,她说,“我求您,救救我姑姑……”
空气中仿佛只剩下了雨水砸落在地上的声音。
眼前的画面骤然被一道车灯闪过,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个遍地是血的雨夜,那么多血,哭声喊声求救声,在耳边全部凝聚成了关珩懦弱无助的哭喊,【哥,哥……嫂子,你们醒醒!】
“言晏,”女人去而复返的声音自头顶响起,“关珩一直对我说,这世上是存在报应这种东西的。”
报应。
又是一道惊雷,短暂的白光自天边炸开,连同心脏也被炸得血肉模糊。
“是,是我错了!”模糊的视线甚至看不清面前那双一尘不染的高跟鞋,言晏重重的就朝着她磕下了头,“是我和姑姑错了,只要樊总愿意做手术,我向您保证,从此不再出现在你们面前!”
女人置若罔闻,她说,“现在,不过是轮到她罢了。”
“是……是我们错了,是我们罪无可恕罪该万死,”那磕到地面脸上流淌着的一时不知道是水还是泪,“我求你们,救救我姑姑!”
指尖死死的扣着地面,渗出的血迹顷刻便被雨水融去,【不要睡,哥……嫂子,我求求你们睁开眼看看阿珩……不要睡……】
黑色的雨伞早已落到一旁,倾盆的大雨直直的砸在她身上,像是一把把从天而降的凌厉的刀子。
“言晏,你姑姑这些年作恶太多,”良黎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可能这就是上天给她的报应。”
找不到一颗合适的肾,连老天都不给她活命的机会。
“我求您,让我见一面樊总……”几乎是每说一句话,她的头就往地上磕一次,那一下一下,重到额头直接被磕破了血似也毫无察觉。
【言晏……不要看……姑姑求你不要看……】
女人的声音只是冷漠,却像一股寒意侵蚀着她的五脏六腑,“关珩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不过都是她自作孽,不可活。”
【是我……都怪我……是我自作孽,才害死了我哥和嫂子!】
画面里那些猩红的血色顷刻染红了双眼,那凄厉的惨叫伴着剧痛顿时从心脏蔓延至全身,女人跪在雨地里的身形几乎摇摇欲坠,像是下一秒就要倒下。
“言晏!”聂南深刚下车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当即连伞都顾不上打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直接将险些倒在雨地里的女人抱在了怀里。
聂南深一张脸顿时就难看的阴沉了下来。
那身体冰凉得几乎没有温度,头发都被雨打湿了贴在惨白的脸上,一双眼紧紧的闭着虚弱憔悴得毫无生气。
一旁,手里拄着拐杖的聂老爷已经来到了大门前,身后跟着一名撑伞的管家。
他低头看了一眼被男人抱在怀中已然已经昏迷不醒的女人,不悦的皱起了眉,沉声吩咐,“南深,把言晏带回去。”
聂南深当即也没有心思再管良黎,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就把女人从地上抱起大步往车里去,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周身都溢着一种紧张和心疼交织在一起的冷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