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兰都安分地守在殿内,没怎么出去过。自然也没去过锦丛殿。
萧姜点头。
“那你要我带你出宫来做什么?”
郑明珠气笑了,好不中用。
“你的意思是说,本姑娘不光要带你出宫。还要负责去郑府,把你的二妹妹请出来。”
“那日后,用不用我替你们指婚?”
萧姜面色发青。
也罢,萧姜确是帮了她许多。那她就帮人帮到底。郑明珠拉起男人的袖口,径直向前走。
“去哪?”
“你说去哪,萧内侍。你就穿这身衣裳去见郑兰?"郑明珠定住脚步,对着萧姜上下打量。
她扯下这人的矮帽,怎么看都不顺眼。纵有副好皮囊,也得靠好衣装来配。“这模样,让人瞧见就觉得后半生要与你在宫里对食了。”她若是郑兰,可万万不敢拿自己的后半生做赌注。………是。”
萧姜任她牵着,二人消失在巷口。
寻觅了一刻钟,终于找到缎庄。怕被人撞见,郑明珠先买下一顶帷帽,扣在这人头顶。
又在成衣板样铺前随意捡选几件,统统扔给萧姜。“拿去换。”
萧姜乖觉地跟着小厮去了里间。
郑明珠坐在堂内,无聊地打量缎庄内部布局。三开铺门,四角各摆放一盆金银书树。
这间铺子,怎么这么熟悉…
她随意在柜阁中瞥,打眼便瞧见挂于高架的赤色。那是一件暗红的男子衣裳,软绸材质,缎面藏着漆金俺纹。内中的花青色内衬比赤色更抢眼。
想起来了。
当时长安内闹灾疫,她与萧玉殊追捕拐子,途经过这间铺子。掌柜见郑明珠不错眼地盯着那衣裳瞧,当即取来,笑眯眯说道:“姑娘,不妨仔细瞧瞧。”
“我们家的衣裳,不论缎面料子,还是剪裁做工,都是一等一的好。”“你这衣裳,去岁我便见挂在这。”
郑明珠轻笑。
掌柜面上笑意僵住,讪讪道:“…这,哈哈。许是这面料过于鲜艳晃眼。”哪家正经的郎君买这衣裳。去岁益阳公主府在他这缎庄定了一批衣料,赶制出来后,又说这桩生意作罢。
益阳公主那是什么人?这衣裳想想便知是给府中面首备下的。偏这衣料罕贵,他又不舍得扔。就等哪天运气好,有人给买下来。“我买了。”
郑明珠忽道。
“好好,我这就去给姑娘沏茶。”
郑明珠拿起衣裳,站在里间木门前。催促问道:“好了没,手脚这样慢?”片刻后,萧姜推开门。
浅茶色外袍,领口立挺,收腰齐整。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平日里那股低眉顺眼的劲,被这衣裳盖住大半。
倒好似长安内年轻意气的儒生士子。
这样很合适。
但郑明珠佯装不满,将手中的红衣塞进他怀里:“去,换这身。”萧姜没说什么,拿起衣裳重新关上门。
几息后,门内传来声音:“郑姑娘,能否进来帮我系上衣扣。”郑明珠蹙眉:“没长手吗?”
“没长眼,看不见衣扣。”
她没多想,推门进入里间。
转身瞧见面前的一幕,郑明珠僵在原地。
萧姜背对着她,身上只披着那件花青色内衬。丝绸薄而贴身,紧紧勒出其肩臂的弧度。
这内衬的背部没有布料,零星几根细线垂落下来,白皙的腰窝若隐若现。细线端头缝着金纽,想必就是他所说的衣扣。这时,萧姜侧过头,语气低沉:“怎么了,郑姑娘。”郑明珠噎住,手脚都不知该安放在哪。本以为这衣裳不过是颜色轻浮了些,她怎知…她又怎知。
这下该如何解释。
她故作讶异:“这衣裳…好生奇怪。”
“你还是换上方才的那件吧。”
郑明珠正要转身离去,门板自身后被按住。狭窄的空间内,光线暗淡。萧姜眼前的绸带未摘下,看不清神色。
二人间不过方寸之距,气息纠缠。
半响,萧姜轻笑:“还以为,是郑姑娘存心要戏我一番。”“看来,是我多想了。”
被戳破此事,郑明珠心头涌上怒火。但此事终究是她理亏。“谁闲得没事要戏弄你?我又不知这内花”她一把将人推开,迅速溜出去。
收整完后,二人来到堂外。
掌柜见他们间气氛微妙,斗胆开口:“姑……”“衣裳,拿去烧了。”
郑明珠放下银钱。
好。”
从缎庄出来后,二人一路无话。
方才尴尬的场面一直在脑海中晃荡,郑明珠再也忍不下。干脆直接来到郑府。
“去把你们二姑娘叫来,就说我有要事找她。"郑明珠与门房管事说道。那管事是认得她的,心有芥蒂,本不肯去通报。但想到上次郑明珠回来时,大闹府中的情形,实在不敢得罪。
两刻钟后,郑兰匆匆出来。
郑明珠转身便走,再没搭理这二人。
暮色降临,灯火点点燃起。
七夕乞巧之夜,坊市内人满为患,大多是结伴出游的夫妻或半大的小姑娘。他们个个戴着牛郎织女的花面具,手持双头荷,瞧着像同炉塑出的泥人,无法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