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可以触及的实物忽然从怀中离去时, 摩拉克斯有一种仿佛失去了什么的感觉,虽然令他意外的是,那阵迷离的触感似乎依然停留在身边。
诗人跳脱的言语似乎还在耳边回响。
前一刻还说着“你可是最古老的七神”,下一刻又变成“像个懵懂少年”。
这前后不一的说法, 到底是出于什么奇怪的逻辑?
摩拉克斯无法理解。
回到洞天后, 他便踏入了仙家温泉里。
温凉的泉水浸透着肌肤, 令他稍微平静下来。
但是望向面前的泉水时……
水中倒映出棕发的颜色。
恍然间, 那灵动的声音似乎再度在耳畔响起。
“你的头发……在抚上的瞬间, 我确认它依然是柔软的。”
“像这样流泻而下,像棕色的泉水。”
摩拉克斯轻轻一叹, 将双臂撑在石阶上, 历来沉静如水的面容上带着罕见的迷惘之色。
半晌, 他突然意识到,此番回来还未通知侍从,要换的衣服尚未取来,于是用神识开始传唤壶灵。
想到别的事物后,他渐渐地摒弃了杂念,开始静心思考一些璃月的问题。
首先是户籍制度的推广, 本来他接受到的汇报是一切行之有效,没想到那些政令落实在下层,能钻空子的地方太多,腐烂渐行, 甚至有向上反噬的倾向。
故而首要事务是应当派遣专人完善,加强户籍的监督。同时需要提高一些最低日薪的规定, 还包括工作时长、工作内容、对待工人的态度……
再者对于周边的难民, 也应当宽仁以待, 譬如战败魔神的子民, 若愿归顺,也应一同庇护。
与此同时,须加强对商界的巡查,对经营科目多加明察暗访。
至于月海亭那边,成天摆着个架子,实在不够亲民,也应该对百姓更开放一些。还有千岩军赌博成风,也需大力整改一番……
也许是思考得太过投入,摩拉克斯还没有发现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响起。
待到他抬起头的时候,翠衫少年正站在屏风旁边,手里端着一堆衣物,朝他望了过来。
温迪看到面前场景,第一反应是呆住。
青年坐卧于池水中,如瀑的棕色长发软软地垂落在他的肩头上。
不同于初见时身披肩甲带来的冷淡疏离感,此刻,那宽大的双肩传达出一种包容万象的柔和。
顺着颈而下,水雾间若隐若现是的是他裸露的身躯,显现出光滑挺直的脊背,线条分明的锁骨,隐隐可见胸腔上肌理分明,胸口微微起伏。
像是早晨刚睁眼还未完全清醒的模样,不会满口政事理论,褪去了一切古井无波的沉稳,呈现出一种全新的鲜活色彩。
而且远远可见,那腰线如此纤细,令他整个人显得颇为清瘦,让人联想起羽毛一般的柔软。
不再是高山幽谷之磐岩,而带着一股接近于人的魅力。
当两道目光交错时——
金色瞳孔里似乎有着一阵看不清的迷雾,眉毛舒展开来,眼影沾染着淡淡的水光,分明本是龙眉凤目,却因那抹杏色,格外显得温和迷人。
而灵动的翠色双眸里并不掩藏欣悦之意。
温和的热气蒸腾而上,水滴滴答声与流水潺潺声间杂其间,一股奇异的气氛弥漫开来。
温迪忽然开口:“我听说过一个仙女的故事,从前有个仙女在池边洗浴,然后有个书生拿走了她的衣服……”
话还没说完,那双金色眼眸里猛地亮起一片光芒。
整个室内皆笼罩在炫目的金色之下。
刺目的金色,并非向来的暖意,而是久久不见的凛然寒意,令人不敢逼视。
巨大的岩脊猛然从天降下,出自于岩之神积攒多年的威压。
温迪被这气势吓了一跳,往后飘然退去。
只见岩脊稳稳地落在地上,深深地砸入地面。
温迪却很快发现,这岩脊丝毫没有伤到他,只是隔开了视线而已,不由松了口气,把衣服放下,转身走开了。
摩拉克斯看着面前的岩石障壁,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
堂堂武神就拿神力干这种事么?
更奇怪的,他站起身来,发现衣服里缺了一件外套,也不知对方到底想干什么。
他勉强套上衣服,拿过毛巾开始擦起了头发。
身边若有一阵清风微拂,棕发上的水迹渐渐干涸。
岩脊只是隔开了人,并没有将空间完全封堵。
那些风……
“如果你感受到身旁有风起,是远方的神明亲吻你。”
熟悉的声音响起。
摩拉克斯一怔,不由抓紧了手里的毛巾。
他原以为自己已习惯诗人一贯不着调的言辞,此刻却再度有些心神不宁。
良久,他披散着发,穿着两层薄衫,漫步走出门外。
温迪站在门口,微笑着说:“我为你穿啊。这是我第一次这样喔。”
摩拉克斯听到这明显讨好的话,不由面露诧异。
温迪却忽地摇了摇头,说:“你这样不行的,你要淡然处之,这样对方才会觉得你理应这样被服侍。”
摩拉克斯若有所思,所以之前就是这样故意设计他的吗?
温迪已开始为他套起了外套。
那双纤细的手仔细地整理着领口,扣紧了扣子,穿的时候确实并没有多熟练,指尖和碎发若有若无地扫过去时,有一种时间静止的感觉。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诗人明亮的眼眸里忽然带上一抹笑意,而后在系上腰带时,手流连在腰间,稍微用力一捏。
摩拉克斯不由轻哼一声。
诗人赞叹:“这声音真好听。”
摩拉克斯沉声道:“巴巴托斯,自重。”
温迪睁大了翠绿的眼眸,眼神里一片无辜:“我一阵风能怎么重呢?我又不是石头。”
摩拉克斯这话被堵的没话可说。
“何况,我真的已经很克制了。”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