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收割高粱,每一刀,他都得幻想是老秦人的头颅,挥舞割高粱的速度明显加快。
等第一趟直线走完,细作农户都有些诧异自身愤怒带来的力量,居然割了这么多。
他自信满满地抬头。
“啪嗒!”
镰刀就这么从手心滑落。
只因隔壁田地的女农户,竟然都开始收割第三条直线。
怎么,对方怎么会快那么多?
……
其实对于围观的黔首们而言,压根不再需要最后的对比。
光看手持新式镰刀女农户能够挺直腰杆收割高粱,看她脸上惊喜、不敢置信的神情,就知道这款新式镰刀有多么省力。
有黔首忍不住道:“这镰刀,哪怕收割效率慢一些,我也要这个!日日夜夜弯着腰,久劳作,睡都睡不平。”
“可不是么。”
另外一个心细的黔点头,之后满眼兴奋地说,“不过这款的效率铁定也快!你看,男农户才走一条线。这女农户都来回两次。你再看看这两人脸上的汗珠,表情,哈……这个肯定好得很。”
……
“好,好用!”
手持新式镰刀的女农户恨不得将这一片地都走一遍。
她几乎是超过对面三倍的速度,将这一块的田地给提前收割完。
然后,她搓着手,老实巴交地看着微微颌首官吏:“主吏呀,何时,何时可在官营作坊借到这物件!”
秦朝重视农户,每年春耕、秋收都会免费借出农具,耕牛,唯一的要求是爱惜。
不过就算真的损坏,只要没查出来是故意损害,都问题不大。
“会有的。”
官吏一边用刀笔记录数据,一边敷衍地点头,“行了,你去休息。”
“我还愿意继续尝试!”
女农户觉得自己上了瘾,立刻爽朗道,“这一片本来就是我的地,自家地,自己耕种、收割,不用劳烦旁人。”
她完全将半个时辰前考虑的,借自家田地給官府,可以少劳作的念头给忘了。
“成,你去配合试这个犁地。”
“哎。”
“人犁地也行?”
女农户一咬牙:“可以。”
这女农户小跑到另外一边,发现工匠牵了两头牛过来,其中一人正在给牛身上套一个造型奇怪像弯曲梳子头的铜铲。
因为没经验,牛被尖刺弄了好几下,不舒服得挣扎起来。
“我来,我来。”
女农户瞅着心疼,忙跑过去,“你们这些工匠,不种地总吃过饭吧!咋地这么不心疼耕牛。”
秦朝耕牛受官府保护,不光不能私自打杀,还明文规定如何使用以及休息,避免耕牛996劳动。
农户们对耕牛更是爱护有加,对借来的耕牛是哄着,对自家的牛那是宁可饿着自己也要把耕牛养好。
“嘿。主要我们也是第一次……”
年轻工匠还没说完,就被旁边年长工匠严厉地瞪了一眼,立刻闭嘴,年长工匠缓缓道:“这一轮测得是可牛犁地,也可人犁地。你确定要测?”
女户闻言一愣:按正常经验,人犁地的效率可远远比不上牛。
但今日……
女农户的目光落在怪模怪样的物件上,又想到刚刚轻轻松松割高粱的场景。
“我愿意!”
女农户的力气不算大,开始还担心身上绑着些怪模怪样的物件,哪怕旁边有人帮衬着也会拉不动。
然而等她往前走时,先是惊讶这物件的轻巧。
回走了两圈,女农户回头看时才发现奇特之处。
这怪异农具耕地犁地的一次范围好广。
而且……
女农户忍不住蹲下来抓地,来回只一扒拉一次,泥土就比老式犁地的要松沃许多,原本有些高低不平的土坑也缓和,基本看不到大土块。
……
正在记载数据的官吏见女农户傻乎乎地蹲在地上摸土,忍不住嚷嚷道:“作甚呢?要看犁几次方可犁成,这地起码来回五六次,别偷懒啊!”
“犁好了!”
农户忽然干巴巴地抬头道,“都,都软乎了。”
官吏一愣,连忙跑过去抚摸地面,还真是,虽然耕得不够深,但说不定将头子加长就能解决。
陪着他一起过来的工匠忍不住惊喜道:“对啊,这玩意形似梳,我日日给我妻做梳子,闭着眼睛都能弄出来一个,怎么就没想到把它弄到地上去呢?”
官吏嗤笑一声:“日日有人去河边钓鱼,也只有孔子才说出了“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工匠:“……”
女农户再次憋不住了,忽然嘀咕道:“主吏,您能不能给句准话,这个什么时候可以借。”
“收缴天下兵器后。”
官吏敷衍地给了个答案。
没想到那农户反而支棱起来,嘀咕道:“嗨,果然收那些破兵器,是为了新农具啊!亏我之前还不乐意,我马上写信回老家。主吏您放心,我这就给你宣传,保管都主动送来!”
农户这话令官吏一愣。
也令过来巡视的夏少府两眼放光。
他忽然步履匆匆地转身跑走。
公子高懵逼地紧跟其后,也跟着小跑起来,嘴上还喊道:“夫子,夫子。”
夏少府无奈地停下脚步:“你跟着我作甚?”
“啊?因为夫子跑。我就跟着……”
“……”
夏少府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你是小孩子吗?旁人跑,你就跟着跑,但到底是心疼数年的弟子,他深吸一口气道,“我去找陛下,恳请加急制造一批农具,分到各地郡县,向黔首展示,再收缴天下兵器。”
“好的夫子,我陪你一起去。”
夏少府有些感动,弟子果然是担心自己。
“哎,我也得给父皇道歉才是。”
公子高耷拉着表情,“明明我比阿婴大十几岁,却还不如他懂父皇的心。怪不得父皇偏宠他,要我,我也偏宠这样的。”
夏少府目瞪口呆:……
弟子呐!那稚子随口忽悠的话,你真信了